“依依?”
兀地,他身子一阵剧烈颤抖,已歪倒在一侧的积水中。
紫色的华袍紧裹着他修长的身体,愈显他脸色白得几乎透明,隐约可以看到他皮下青色血管内流淌的血液。躁动翻涌,似要冲破他的身体。
夏侯云歌再不犹豫,咬紧牙关撑起绵软身体,攥紧掌中铁钉,猛地刺向轩辕长倾……
他浓黑的长眉紧紧蹙着,似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疼痛。那高傲伟岸的脊背,弓起蜷着,身体一颤一颤,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像个重病孩子,无助又孤弱。
夏侯云歌的手颤抖了,曾经她也这般无助又痛苦地倒在大雨之中,这般艰涩难熬地口中发出呜咽的呻吟。那时她五岁,南枫说第一次见到她,在那一滩污浊的积水中,她就像个受伤欲死的猫儿般凄凄可怜。
她手中锋利铁钉再逼近轩辕长倾脖颈一分,殷红的血沿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地上的积水,晕开一抹鲜红。
他痛苦哀吟一声,她的手愈发颤抖不能控制。
现在的轩辕长倾,是不是也如当时的她一样,生生期盼能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救他脱离痛苦煎熬。
“轩辕长倾,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她抡起手,再次猛然发力刺去。
“依依……依依……好冷……”他陡然拽住她的袖角。
他颤抖的声音,破碎迷惘,如一根利刺,深深扎入夏侯云歌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在南枫死的那个夜里,山风阴冷如锥刺,他蜷缩身体不住颤抖。她听见他的痛苦呢喃,暗红色的血,在他身下蜿蜒成河……她的心如被万刀穿刺,哭着要冲上去,却被同伴捂住嘴,拖拽离去。
“歌歌,歌歌,我好冷……”
手中的铁钉“叮玲”一声掉在地上。
不知是被雨水溅湿了脸颊,抑或眼中滚出了泪水。她颤抖着手,迷茫良久不知所措。她闭紧涨痛的双眼,颤抖着抱住轩辕长倾,那一刻还以为抱住的是南枫。忍住晕眩的无力,搀起轩辕长倾,越过民宅门口横着的两具尸体,将他放在屋里床上。
费力脱掉他身上湿透的衣袍,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就走,衣袖还被他牢牢拽住不曾放开。
“依依……”
她冷硬的心,蓦然有一块塌陷下去,“轩辕长倾,我不是依依!”
他努力睁眼,迷蒙的视线模糊不清,最后无力闭上,低喃一声,“依依……好冷……”
她回手探下他的额头,滚烫如烙铁。何为同情,她不知。努力抽回衣袖,他依旧紧紧抓着不放。
“轩辕长倾!”她恼喝一声。
“依依,别走……”他蜷缩的身体,抖的更加厉害。
夏侯云歌的心头猛地抽痛一下,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亦是这般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袖,哭着祈求妈妈不要走。可,即便她哭哑了嗓子,妈妈还是决然而去……以至于从那之后,若谁祈求她不要走,她总是不能狠下心肠。
“我去给你熬点水,驱寒。”她的声音无端多了一许温柔。
他终于像个听话的孩子,点点头,松了手。
她白他一眼,暗咒“麻烦”,真想一走了之,让他自生自灭,最后还是去了这户民宅的厨房。
夏侯云歌从不会下厨,她只学过野外生存。对付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手忙脚乱不知从何下手。不是被烟熏得眼泪喷涌,就是被热水烫了手。操着菜刀,如砍掉猎物的头颅,将生姜大卸八块丢入锅中,记得南枫还在姜汤里放糖。
翻了半天,终于见到白色晶块物,抓了一大把就丢入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