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过这套头面,剩下的银子再买吉祥楼别的首饰也不可能了。等姜梨三人出了门,正要往马车边走去的时候。桐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当铺对姜梨道:“姑娘,奴婢当初离京前在这里当了一块过世的娘给的玉佩,奴婢想再去瞧瞧,看那块玉佩还在不在,若是在,赎回来做个念想也好。”姜梨就道:“你去吧。”又将方才剩下的银子交给桐儿,“用这些。”桐儿推辞不了,只好拿着银子往当铺走去。剩下香巧呆呆的看着姜梨,姜梨对下人实在太好了,就连自己都在姜梨这里得了不少好处,真心实意的讲,有这样的主子,远比跟着三小姐,或是季淑然要好得多。香巧心中有些遗憾,如果姜梨不是姜家的二小姐,注定会被季淑然对付下场凄惨,她甚至愿意跟着这位主子,一定滋润的多。她们三人在吉祥楼前的这番形状,尽数落入一边“望仙楼”窗前二人眼中。黄梨木桌前坐着的二人,一人浓眉大眼,黑色衣甲边缘绣着黄色绶带,似乎是军中人,灌茶的动作粗犷带着侠气。他大大咧咧的开口道:“那是姜家哪位小姐?怎么还去当铺?”过了一会儿,对面的人慢吞吞的答道:“行二。”“行二?”甲衣军士砸了咂嘴,突然回过味儿来,“姜二小姐?最近回京的姜元柏的长女?你说那个杀母弑弟的恶女?大爷的,不能够吧?!”站在吉祥楼前的二人,丫鬟打扮的不必说,另一人却是身材纤细,弱柳扶风。这甲衣军士可能眼力也不错,能大致瞧见姜二小姐的模样,嘴里喃喃道:“长得这么可怜,这是姜二小姐?我孔六看人从没走过眼,要么你认错人了,要么这小姑娘根本就没做那种事!”对面的人没有理会他。叫孔六的见友人不理,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是?”对面的人还是不理,孔六就明白了,这的确是真的。他道:“娘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你怎么知道这是姜二小姐,你见过?”对面的人答:“见过。”“哎。”孔六摇了摇头,“传言不可信,都说这姜二小姐其丑无比,我看着长得挺好的,清清秀秀的,是不是?”他问。“寡然无味。”孔六噎了一下:“那姜三小姐呢?姜三小姐长得可水灵吧?”“庸脂俗粉。”“你大爷,薛芳菲怎么样?那可是燕京阿狸姜梨并不晓得自己在吉祥楼前的动作,全都被旁人尽收眼底。等到桐儿从当铺那头回来,对着她摇了摇头,道:“奴婢之前的那块玉已经被人赎走了,不过在当铺里发现了一块很漂亮的玉佩,就买了回来。”说着摊开掌心。桐儿掌心里的玉佩成色一般,在姜府这样的地方,香巧自己都见惯了好东西,这块玉相比之下实在没什么出彩之处。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玉上雕着一只胖狸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香巧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倒是姜梨,看得目不转睛,接过来爱不释手,对桐儿道:“确实很漂亮。”“奴婢知道姑娘一定会喜欢,姑娘喜欢就拿着。”姜梨也没有推辞就收下了,香巧看着在心中嘲笑,到底姜梨是在山上呆了八年的土包子,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还喜欢。待回到姜府芳菲苑,天色已经很晚了。香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溜烟不见了,姜梨也心知肚明,必然是回淑秀园给季淑然回话去了。桐儿见屋里终于没人,掩上门,给姜梨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询问:“姑娘,为何突然要奴婢赎回这块玉佩呢?这块玉佩又是谁的,有什么特别的?”和姜梨在青城山相依为命了八年,桐儿和姜梨是主仆又胜似主仆,姜梨的所有事情桐儿都一清二楚,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桐儿也不明白姜梨做有些事的意义是什么。譬如眼下这件,今日还未出门之前姜梨就告诉她,务必要帮自己赎回一枚玉佩,在吉祥楼前的一番话都是姜梨之前就教桐儿说的。什么过世的娘,都是瞎编的。姜梨朝她笑了笑:“你做的很好。”又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道:“这块玉佩是一位故人的,那位故人已经不在了。”手中的这块玉佩,是当初她出生的时候,薛怀远亲自拿刀一刀刀刻的。薛芳菲的娘亲生薛芳菲的前一天晚上,薛怀远做梦梦见一只花狸猫来自家门前像模像样的作揖。出生后,请阴阳先生给薛芳菲看命,先生说薛芳菲一生飘零,红颜薄命。气的一向稳重端方的薛怀远提着棍子差点打死阴阳先生,嘴上说着不信,心中终究还是介意。听远近的相邻都说命薄的人,最好取一个低贱的乳名,阎王小鬼听了,也懒得收贱命。于是薛怀远就没给薛芳菲取小字,而是直接添了乳名阿狸。这块玉佩也是薛怀远攒了半年的俸禄,才从一个远游的商人手中买来,并不昂贵,薛怀远亲自求了高僧开光,亲自凿刻,希望保佑薛芳菲一生平安顺遂。后来这块玉佩陪着薛芳菲一起到了燕京城,沈玉容中状元被点中书舍郎后,上下都需要打点应酬。沈家家底太薄,薛芳菲将自己的嫁妆全部拿出来,最窘迫的时候,连这块玉都当了。本想着等过些日子家里好转些,就把玉佩赎回来。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出了寿宴一事,她名声尽毁,无颜出门,到死也没能赎回这块玉。桐儿见姜梨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竟十分苍凉,忍不住开口:“姑娘……”姜梨回过神,笑道:“无事,虽然故人不在了,我还在。”虽然薛芳菲不在了,姜梨还在。薛芳菲没能赎回这块玉,姜梨却赎回来了。薛芳菲乳名阿狸,姜梨单名一个“梨”字,或许冥冥之中的这点缘分,就让她代替了这位可怜的姑娘,重新回到了燕京城。姜梨,将离,名字的寓意并不好,可原先的薛芳菲,一辈子到底也没有繁盛芳菲,可见命运终究还是在人自己的手里。桐儿眨了眨眼睛,见姜梨笑了,也跟着舒了口气。又想到了什么,道:“淑秀园的两个丫鬟平日里什么活都不干,今日来的外院几个扫撒的也惯会偷懒。姑娘不能一直由着他们下去,季氏不管这事,老爷不好插手后院,老夫人总得管管吧!”“老夫人对我并不亲近,我要是提出此事,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此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姜梨摇头。姜老夫人强势能干,安稳听话未必会得她欢心,况且姜梨从前就寒过姜老夫人的心,真要计较起来,还真不知道会偏谁。“姑娘打算做什么?”一听此话,桐儿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自从在青城山上姜梨用一只猴子算计了回京,桐儿就对姜梨的决定深信不疑。“你这几日,就多在芸双面前嘀咕嘀咕我给了香巧多少好处。”姜梨道:“我那一匣子季氏送的首饰,大半也都在她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