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志见晋王现身更是胆气壮了不少,“怎么,相思楼当真要妨碍公务?”一步一步朝老鸨子及其身后的打手逼过来,步步施压。
老鸨见上楼搬救兵受阻,又看到进出的门户被封,“江都督,您这样我们真的很难做啊。您看场中还有包厢里不少是您的同僚,晋王爷也在。我们相思楼更是打开门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做得也多是熟客的生意,断无窝藏琅琊山强盗的道理啊。”
“少废话!你这是想给谁拖延时间呢,再不让开,先把你拿下。”晋王在楼上看着,江明志自然卖力十分,当下一挥手,手下数人上前,刀剑出鞘,在灯光下端地是明晃晃的晃人眼睛。
老鸨无奈之下道:“让路!”一众打手慢慢退开。
江明志又换了一副笑脸,先朝楼上的晋王一揖,然后团团作揖,“王爷,诸位同僚,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江某也是职责所在,避无可避,今儿少不得得罪大伙儿了。改日一定摆酒向诸位赔罪!搜——”他既然抱了大腿,那办事就不能含糊。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只要别把二楼那位主子得罪了就好。
有些包间里不乏职级在江明志之上的人,如果不是晋王在那里杵着,此时怎么肯依。而且晋王还好整以暇的呆着,也不好说要先行离开的话。只得纷纷表示既然关系到如此大案(吕府上下昨夜共收敛了近百具尸首),身为朝廷官员自当协助调查,早一点将真凶擒获。
晋王便踩着不太稳的脚步继续在相思楼里溜达,一副醉态可掬的模样。下头江明志抱手站在大厅,看着手下搜查。
门外进来一个手下,“都督,射下了一只信鸽。”两手将带箭的信鸽奉上。
江明志从信鸽腿上取下一张纸条展开看了,“来人,将这老鸨子给我拿下!她是琅琊山强盗的同伙,这是给其他同伙报讯呢。还有这楼里原本的人,统统拿下。”
老鸨心道,明明是安排了一旦有事,斜对面闭月楼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骑马去报讯。两家明面上是竞争对手,平日里颇多龃龉,可实际上暗地里却是一家。所以这会儿闭月楼有人出去,根本不会有人察觉。这射下只信鸽来,必是江明志故意弄出来的。这种情况下原本就是权势说话,自家的靠山此时不在,她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老鸨道:“江都督,你这是欲加之罪!”
“本都督只知道尽忠职守,为朝廷分忧。有人举报你相思楼窝藏昨夜闯入吕府行凶受伤的琅琊山众人,我北城兵马司例行检查,你楼里却飞出给其他人报讯的信鸽。难道还要本都督视若无睹不成?”
外头又进来四五十名北城兵马司的士兵。是晋王府的侍卫接下了看守门户的活儿,让这些人进来帮忙的。原本,北城兵马司进来的人并不比相思楼的打手多到哪去,此时便是压倒性的优势了。
一时双方便要动手,那个老鸨子一阵犹豫,动了手可就更坐实了他们通匪的罪名啊,至少也是个拒捕。
这会儿楼里国师一系的官员坐不住了,想到二楼走廊上溜达晋王不由思忖难道是晋王要动相思楼?于是上前道:“王爷,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相思楼怎可能通琅琊山的强盗呢。这相思楼,据说国师还占了一股。”
晋王挑眉,“本王同尔等一样都是来喝花酒的,这话同本王说不着。江都督是办公务,你等方才不也是说了要积极配合的么?再说了,谁不知道琅琊山的几大强盗头子同国师都有血海深仇啊。国师怎可能同他们有勾连。昨夜的凶嫌可能窝藏此处,你这么说难道是说国师是昨夜血案的幕后主使?那些人不是琅琊山来的强盗?”
“不敢、不敢,下官糊涂了。”
老鸨子此时只盼着报信的人赶紧将国师请来,凭着国师如今的地位,还有齐王殿下的支持,就是晋王也得礼让三分,最后这事儿便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收场。还有,顶楼昨天还关进来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丫头呢。是国师的交代,也不能让她被晋王的人找了出来。
不过,注定她等的援兵是不会来了。因为闭月楼的人刚骑上马出了巷子,就被明晖用石头击晕了。他才不管人是从哪儿出来的呢,总之这会儿急急骑马出去十之八九是去报讯的。以防万一,打晕了再说。
江明志挥手,“还请无关人等都上楼去,以免伤及无辜。动手!”
大厅里一众客人纷纷丢下杯子、筷子往二楼挤,守着楼梯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便让开路让他们上去。至于相思楼的人,那就是被困在大厅要瓮中捉鳖了。一众人等很快将老鸨子妓女都拿下,相思楼的打手也一律拿下,分两边蹲着。还有士兵往楼上去捉妄想潜藏起来的相思楼的人。一众客人此时也无人胆敢窝藏。只是到了顶楼,却是被锁得严严实实上不去了,而且刀劈斧凿都弄不开那精钢制成的锁。
江明志无奈向晋王求助,“听说王爷府上侍卫里有开锁的能人,还请王爷帮衬下官一二。比这大晚上的出去找开锁匠快多了。”晋王府有没有这样的能人他不清楚,但此事既然是晋王要求他们做的,想必上头的事晋王心头有数。交给王府的人去办,他也省事。而且,很多时候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要不然,虽然危险,他却也可以安排手下设法攀爬到顶楼去的。
晋王颔首,便有人出去将装扮过的顾珉领了上去鼓捣钥匙。不会没关系,保证不让不相干的人上去就行了。剩下的事自然是交给明晖了。
顾琰开始的时候听得下头的声响一时静了,怀疑地拉出耳中手绢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安静了。怎么回事?
这正是江明志刚带着人进来那会儿,下头安静了一阵。正在顾琰疑惑不已的时候,丽娘闪身进来,“哼,下头的人是为你而来吧。没想到你不但能让晋王出面为你遮掩,还能让他亲自前来。那位江都督说有人擅长易容术。没错,虽然不是琅琊山那位颇有邪才的军师,但是我们相思楼也是人才济济呢。”
顾琰听到晋王二字,一下子来了精神,当即从榻上跳了下来。此时的晋王对她来说不啻于脚踏七彩祥云而来的大英雄啊!然后就见到笑得优雅好看的丽娘,以及进来的面无表情的男子。她刚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咚地一声倒回榻上。是了,她闻了一天的熏香是有名堂的。对方发动了引子,她就倒下了。
“晋王就在下头,你可以大声喊‘救命’的!试试看他听不听得出你的声音,其他人又猜不猜得出你是何人。”丽娘笑道。
顾琰恨恨的看着她,她敢喊么,现在下头有多少达官贵人,她要是喊出来,怕是晋王这么机变的人也不知该怎么收场吧。她才不要如了继母的愿,名声尽毁呢。
“动作快点,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了。那锁也挡不了多少时候,有神兵利刃或是开锁高手很快就开了。”
“放心,很快的。”那面无表情之人边说边拿出自己的易容工具,观察过顾琰道五官就拿出一张做人皮面具的薄如蝉翼的人皮摆弄起来。
丽娘在一旁道:“他们打算怎么搜这一层呢?想来是晋王府的人出马?小丫头,没想到你都沦落到这个地方来呆了一日了,晋王居然也不嫌弃。”
“这叫出淤泥而不染。跟你这种内外都黑透了人不同。”顾琰道。她心头此刻焦急不已,她跟晋王还没有心有灵犀到她被易容成了旁人他还能认得出来的地步。其实丽娘这会儿就可以一碗药下去,让她同下午参观过的第二个女子一样昏睡不醒的。这也是她们此时赶着给她易容的目的。回头这顶楼都是非伤即昏,她便会被当成这楼子里原本的姑娘一样处置了。
可丽娘偏偏不,就是要告诉她晋王来搭救了,然后无情的粉碎她所有的期望。最后再在晋王的人进来之前用药弄晕她。那药她都看到了,就在八仙桌上冒着热气。这可恶的女人!
喊也不能喊,动也不能动,明知晋王就在楼下却无法求助!就在她听到有人用刀剑砍锁的声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好了’。
完了,回头晋王亲来也认不出她了,更别说他府中的侍卫了。至于身上的气味儿,她都在这屋子里呆一天熏一天了,哪还能有什么独特的气味儿留在身上。还有其他人呢,总不至于只有晋王的人来救她吧。明晖呢,四哥呢?就算太夫人不肯让她回去,不派人来,这两个人是必来的。怎么没动静呢?
丽娘笑着端过药来,“董师傅手脚真快,这药还没有凉呢。”说着端到顾琰嘴边就要灌。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把药碗端开,“还是你自己喝吧。”
顾琰动不了看不到人,可是这声音可是无比耳熟的,呜呜,明晖,师傅,你老人家终于现身了。她终于可以结束青楼一日游了。好在他们来得及时,不然真的呆下去,她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明晖手一动,那药就全灌进丽娘嘴里了,然后顾琰很解气的看到她如秋风中的叶子一般委顿在地。至于旁边的董师傅,他早被明晖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