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没动,先是用另外一只手布了个小型符阵,然后再慢慢把握成拳头的手拿出来,往符阵里一扔!
呼的一下,一团黑影在符阵内上蹿下跳,想要挣脱符阵的禁锢,见实在挣脱不开,只能化为小人模样,冲着冬至张牙舞爪。
冬至歪着头观察了一会儿,有点疑惑。
他本来以为是魔气,但现在看着好像又不是。
“你是什么东西?”他道。
黑影似乎听懂了,三寸大小的小人霎时膨胀变大,在符阵内化身为一条黑龙,高度直抵天花板,张嘴朝冬至咆哮。
冬至笑了:“龙?你不是,你连蛟都谈不上。说吧,你是受谁指使,背后的人是谁?”
黑龙见他不为所动,只好缩小身材,又化为一个年轻女孩子,长发马尾,白衬衫牛仔裤,看着有点眼熟。
冬至很快想起来,这是刚刚在发病者旁边哭泣的家属。
女孩子一抽一抽地哭,又指指符阵,示意放她出来。
脸小又白,哭得楚楚可怜,动人心肠,冬至似乎也心软了,就把符阵撤了。
对方似乎看准了冬至心慈手软,不会轻易下狠手,在符阵撤掉的那一瞬间,直接化作黑影就往外飞去!
谁料背后一阵风声掠来,它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直接就被钉在墙壁上!
冬至慢慢走过去,拔下长守剑。
灰色纸片轻飘飘落地。
“……式神?”
冬至拿起纸片,皱了皱眉头。
好像也不是单纯的式神。
他们上培训课的时候,被科普过全世界各地的术法异能,授课老师是吴秉天和宋志存。
从俄罗斯的通灵到欧洲的吸血鬼,从东南亚的降头术到非洲的黑巫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不过两位局长讲得最多的,还是阴阳术。
因为中日是老冤家了,打从隋唐起,日本就一直往国内照搬中国的东西,这种情况维持到清末,甲午之后,日本学欧美变法,大败当时号称世界第九的北洋水师,从此走上了国内主流鄙视中国一去不回头的路子。时至今日,虽然两国之间维持了表面的友好往来,但私底下的不和谐音符一直就没有少过,连修行者层面也是如此。
东洋人频频有小动作,刺探虚实,浑水摸鱼,来而不往非礼也,这边也没少派特工过去,两边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对这个国家,特管局上下普遍的共识是,民众之中不乏良善无争之辈,但这些普通民众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整个日本政坛都被右翼把控,政客勾结财团,而日本的神官和阴阳师,背后又不乏财团的影子,三者息息相关,早已无法切割开来。
所以,冬至对于阴阳术这玩意,有种异乎寻常的敏感。
但有一点很奇怪,这式神跟他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藤川师徒之前召唤出来的式神被摧毁后,会直接消失,是因为他们已经把式神炼化到了与身体融合的地步。
一般式神在失去效力之后,通常会化作一张白纸的模样,说是白纸,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白纸,而是阴阳术里特制的一种材料,也是日本阴阳师的不传之秘。
他手里这个式神,仔细一看,白纸上缠绕着数之不尽的灰色“丝线”,层层叠叠,没有实质,手摸上去也没有触感。
像是附着了某种灵气或邪物在上面。
这好像不在他所知的式神范畴了。
冬至觉得,要么是他对式神的认知还不够,要么就是,这东西可能不仅是阴阳术。
难道与魔物有关?
可人魔已经被彻底消灭了,绝无复活的可能,藤川葵师徒更不可能。
难道是人魔的喽啰,不甘主子被打败,想要卷土重来?
冬至发现自己越想越没边际了,赶紧把脱缰野马似的思路扯回来。
最令人疑惑的是,鹭城一间小小的旅舍里,竟然会出现式神,难道这里还藏着一个阴阳师?
如果他刚才没有在场,及时把这玩意抓住,估计现在就要出人命了,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为“无心”或“失手”吧。
冬至又想起昨晚他跟贺嘉看见的那个差点就坠楼的男人。
一桩可以解释为巧合,两桩就是阴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