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公主的名声在入京之时早已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了个遍,此刻见着这公主身侧居然连个婢女都没有,上马车都是护卫搀扶,那些个前来迎接的人眼里顿时露出三分鄙夷来,但他们到底不敢怠慢,等到苏染上了马车,这才恭敬启程。
驿馆离宫里有一段距离,苏染在马车内打量着此番随行的队伍,从马车的格局布置再到外头的宫人,可见殷厉国这边对北燕确实是礼遇的态度,也就是说,很重视这次和亲,只不过,难道现在的皇上就不怕北燕公主与厉王和亲之后自己的地位越发不稳固吗?
离开了这么久,朝堂的局面已非苏染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弄清楚,更何况她回来也不是为了朝堂之事,所以苏染也不想想太多。
行了近两个时辰,马车方才到达宫门口。
对于皇宫,苏染已经不陌生,但是对于今次所要见到的人,她难免还得稍稍准备一番,毕竟今次的身份不同,她所要做的是伪装别人!
想起之前沈幼晴模仿她时小到动作习惯都模仿了个透,苏染不得不佩服起她来,因为要一个人完全的放弃自己去模仿别人真的太难了,尤其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之人!
北燕公主美艳、高傲,性子不羁,目空一切,若非苏染沉寂了这么长时间,还真难以转换过来,但她身上本就背负了使命,失去得越多就知道现在的自己越不能犯错,所以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都力求极致相似。
就比如现在,她穿着一身火红曳地长裙,身姿慵懒,眼角眉稍皆是冷艳风情。
身后,木深木齐木赫三人跟着苏染的步子,一度以为站在面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公主,但一想到他们昨夜所见,就知道是他们的错觉,一时间,心又放下一分。
或许,他们这次大胆所做的决定没有错。
公主当日被要求和亲之时,三番五次的哭闹无果,这次不得不只身走上殷厉国之路,之所以连送亲的将军都不要,无非也是与皇上怄气,只可惜,国是皇上的,身为君者自以大局为重,唯一能做的补偿无非就是让随亲队伍多准备点嫁妆,撑出一国公主的场面罢了。
公主不开心,他们自然也不会开心,如果公主醒来之后大发雷霆,但只要让公主日后自由,哪怕就是赔上他们的性命也无妨!
宴会场所设立在了昆阳殿,作为大型活动的专攻场所,这礼遇算是最高级别了。
“公主这边请!”前头的宫人换了一个有一个,将她领到了昆阳殿的台子上,苏染这才发觉,这里的布置就像是现代的体育馆场合,四周是供人观赏的亭台座席,下方有一个大型的空地,应该是供表演所用。
来来往往的宫人內侍非常的多,似乎还在布置场所。
苏染一行人被请到正厅的一处楼台前,由宫人请她入座:“公主请稍等,皇上与众朝臣在来的路上,稍后便到!”
苏染点了点头,便发觉下方的场所内已经有了动静。
一群舞姬,约有近百人,在对着苏染方向一个礼遇之后便跳起了专属于殷厉国特色的舞蹈,鼓声起,长袖飞,乐声紧随而上,随着场内的大风,那些舞姬各个身姿婀娜,舞步大气磅礴,让人别开生面。
“这是独属于殷厉国的长袖舞,以鼓声震天、舞步大气磅礴为特色,百名舞姬水袖齐飞,既不失女子柔美,又展现出凌厉霸气,乃不可多得的一场视觉盛宴,不知公主可喜欢?”
有一道清越的声音自下方而来,苏染一回头,便见着四周的宫人齐齐跪倒在地,而楼台的梯口上来一人,明黄刺金龙袍,腰缠玉带,头上戴着紫金冠,不是久未蒙面的楼子瑜又是谁!
他的身后,跟了一众文武朝臣,当首一位一身黑色蟒服,金丝银线绣成的飞龙同样张牙舞爪顺着手臂蔓延而上,盘旋在臂膀处,蟒服的下摆亦是同样的飞龙盘踞,震得人眼花。
苏染的视线在他面上一顿,眸底微不可见一震。
上次匆匆一别,只觉他的面容除却清瘦与精烁之外,并无别的太多变化,如今离得近了,竟发觉他的两鬓已有了白发!
他才三十不到,何以华发便银丝?
“公主!”身后有木赫的声音提醒着她,苏染恍然回过神来,抑制住发酸的鼻尖,方才勾起唇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妩媚风情:“这长袖舞自是别开生面,可皇上来迟了,是不是该自罚三杯?”
“自罚三杯?”楼子瑜似乎被这话惊到了,朝身后朝臣看去,当即大笑,“不愧为北燕的公主,豪爽大气,行,那朕就自罚三杯当赔罪了!”
苏染闻言,当即端了酒杯酒壶,挂着笑迎了上去:“那就由嫣儿来给皇上鸩酒吧!”
迎着大风,她散落的头发在空中乱飞,衬得那一双眼睛越发风情,苏染注意到,楼子瑜身后的楼湛至始至终都未细看过她,具体的说是连一个正眼都没有,双目漠然,面上亦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似比从前更冷。
风很凉,吹得苏染斟酒的手都快没知觉了。
那头的楼子瑜倒也爽快,接过他倒来的酒很干脆递到唇边,但就在准备饮下的一瞬,他却顿住回过头去,盯着身后的厉王道:“既说是迟到,有了朕的份儿,岂可没有十三叔之礼,十三叔,朕这是为了你在取悦你未来的厉王妃,这酒,你是不是得陪着朕一起喝?”
苏染闻言,勾着眼角看向一旁的厉王,唇角的笑容都未落下:“皇上的提议甚好,厉王殿下,可要一起?”
“臣领命便是。”
楼湛的视线只在她面上一撇便移开,苏染随后接过宫人递上的酒杯亲自给他鸩了酒,递了上去。
在楼湛接酒的时候,苏染忽然就手一收,将酒杯收了回来:“殿下身为嫣儿未来的夫君,三杯怎够?今日,当不醉不归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