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送弟弟去县学的日子,顾明月再没精神也离开绣架,和家人一起送熠儿拜先生,登上人生的新台阶。
顾家村有六个秀才,这一天真可谓是欢腾雷动,他们几乎是在全村人的目送下离开的。
县里,吕天翔也告了假,和这天不用读书的吕天傲在码头早早地等着姑母一家。
看到从船上下来的翩翩时,兄弟两个都难掩惊讶,吕天翔还忍不住拍拍她的小肩膀,疑问道:“怎么瘦成这副德行了?姑,姑父,你们不会是不给翩翩吃东西吧?”
顾明月忍不住笑道:“表哥,我哪有瘦太多,这段时间忙着别人要的刺绣,可能有些影响吧。”
“任他再当紧要的东西,也不能损耗身体去做”,吕天傲不赞同地道。
“我和你姑父怎么说都不听,你们两个今天可得好好说说她”,顾氏叹道,“孩子越大越难养。”
顾熠牵住姐姐的手,低声道:“姐,你其实一点都不难养。”
顾明月笑了笑。
顾攀看着,暗自摇头。
寒暄过,吕天翔兄弟去见过了其他五家人,带着他们一起往县学走去。
县里的人都知道每年的这天是新入名秀才进学的日子,看到这一行人,便有好事之人问道:“乡党们都是送秀才公进学的?”
顾炫的父亲闻言大声道:“是啊,我们一个村的,六个呢”。
“莫不是顾家村?”对于一下子考中六个秀才的顾家村,县里人还是颇有耳闻的,见他们点头称是,不少人围上来道:“听说你们村请的那个卫夫子有人花许多钱也请不出来,不知到你们村读书可不可以?”
一行人被围住说了好片刻,才在吕天傲大声提醒“众位众位,秀才公们还等着入学”时,得以在一片善意的笑声中走出来。
秀才们先到县学拜见过日后的先生们,然后才能领号去舍房。
“走吧,咱们出去吃一顿饭,以后你们几个在县学便要好好读书”,安排好住宿之所,已经是半下午了,顾攀对六个孩子道:“今儿带你们去县里最好的酒楼,往后学习时可不能叫苦。”
顾熠等六人答应地很大声,听起来还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旁边的人都不由笑了。
六家人再加上吕天翔兄弟足有二十个人,他们直接要了酒楼里最大的一个包房。
因为县学酉正闭门,要求新入学之人以及往年秀才们必须在酉正前回去,大家饭桌上并没有聊天闲谈,坐下来就是吃吃吃。
“熠儿,读书时不要太累,也不要想家,姐姐没事了会来看你的”,吃过饭再送顾熠回到高大的县学门前,顾明月看着身高刚到自己鼻尖的弟弟,有些心疼。
顾氏看着儿子很是不舍,摸摸他的头道:“听你姐的,咱读书悠着点儿,啥时候娘和你姐一起来看你,那些肉罐头也不要只自己吃,分给同窗一些。”
“什么话,既然读就得读出个样子”,顾攀不同意,拍着儿子的肩膀道:“别听你娘和你姐的,给老子卯足劲儿学习。”
“嗯”,顾熠道:“爹娘,姐姐,你们快走吧,我都是大人了,再说县学中还有天傲表哥和这么多村里的人呢,不用担心我。”
旁边吕天傲听得好笑不已,这时上前一步道:“姑,姑父,翩翩,我也在县学里,你们还担心啥?”
“不担心”,顾氏笑道,声音却有几分哽咽。
将走时又转头嘱咐,一行人离开县学时天色已经是深蓝见黑了。
……
“明月,你瞧,这是熟透的棠梨果”,顾明月正低头蹲在井边洗帕子,欧阳端一手托着几颗红褐色的果子蹲下来,她不着痕迹地把眼睛蹭了下膝盖,看向他手上的棠梨子,问道:“现在才六月底,怎么会有熟的棠梨果?”
欧阳端看了眼她膝头那两道颜色更深的地方,移开目光,随意地笑道:“我早晨去山上练功,看到一颗棠梨树顶有几颗变红的果子,猜你肯定喜欢吃,刚才就去摘了下来。”
“谢谢”,顾明月不想吃,无意间却看见他手腕处有一点擦伤的痕迹,便拿起一颗放到嘴里,然后将其他的都接到手中,对他说道:“你去擦点伤药吧。”
“就蹭破点皮”,欧阳端拉拉袖口,站起身,看着木盆里的一条手帕,好笑道:“一条手帕你怎么洗了都有两刻钟?”
“包过萤火虫,不好洗”,把剩余的棠梨子放到腿上,顾明月又低头洗起来。
“明月”,欧阳端唤道。
“嗯”,顾明月问道,“怎么啦?”
欧阳端欲言又止,片刻后笑道:“没事,我回房看会儿书,你慢慢洗。”
他本想说你若难过我便陪你去帝京看看,但他更清楚,就让翩翩这样不再去见那个人,他才可能有机会。
欧阳端低闷地想我就自私这一次,如果她能看到我,以后定疼她如珠如宝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顾明月洗好帕子,叫照花找来几个木头夹子,将帕子夹在晾衣绳上,便要回房去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