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未时,坐船的人不多,一条船上只有那么三五个人,顾明月便没让穆蕴包船,两人依旧坐在船尾,听着江水波荡,船舱中那几人的交谈声时断时续,兜着热气的风吹来,安宁的懒懒的感觉更加明显。
从县里到镇上只需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顾明月最后竟睡着了,何时下的船都不知道,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路两边相隔不远堆起来的稻草垛,而她正双臂搭着趴在一个坚实宽大的脊背上。
顾明月轻吸一口气,是穆蕴身上略带涩味的清香气息,她动动双臂握住手腕合在一起,低声道:“谢谢含彰哥哥背我走这么远。”
“睡得舒服吗?”穆蕴朝上颠了颠背后的小身子,语气间全是戏谑,“刚才还呼呼大睡,怎么就醒了!”
“睡醒就醒了”,顾明月想到穆蕴背着她下来船又走这么远,肯定被很多人看到,便十分不好意思,“我下来自己走,下船时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她挣扎着要下来,穆蕴只好遗憾地放松手臂,扶着她站好才松开手,不着痕迹地活动略微麻木的双臂。
顾明月注意到了,拉过他的手臂一点点地捏着,看向四周,发现竟再过一二里地就是顾家村,不由加重力道:“你背着我走十二多里地,你…是不是傻啊?路上没有遇到顺路的车吗?”
“有是有”,穆蕴勾唇轻笑,“不过都不是去顾家村的,而且,我担心吵醒你。”
顾明月瞪他,捏得手指发酸了,便改为握拳在他手臂上轻轻捶打,捶完右边捶左边捶完左边捶右边。
穆蕴看着她殷勤的模样,本就被填满爱意的胸口顿时又温暖又宣软,扶住她笑道:“好了,不酸了,好好走路。”
到村口时,穆蕴看着顾明月走进村子,才转身回去,路上偶尔遇到认识他的村人打招呼,他也只是点头而过。
码头,穆蕴正要坐船,有一道细细的声音突然叫道:“前面的公子,请您留步。”
穆蕴转头。
穿着朴素的女孩慌忙停下追赶的脚步,她手提柳条篮,笑意盈盈地看过去,举了举手中的篮子正要说什么。
穆蕴皱了皱眉,转身扔了一块银子到附近的船舱,吩咐道:“开船。”
女孩子怔住,见那俊美公子像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转身就走,她眼中不觉聚起碎盈盈的泪光。
“公子”,女孩子急忙追着喊道:“请留步,小女子经常见您从路过我们镇里,今日天色不早,只是想送一些吃食给您啊。”
船已划开几米远,穆蕴转头瞥了一眼,语气轻淡道:“别惹我。”
这些无缘无故的女人都是哪里蹦出来的?
“不知廉耻”,轻轻丢下四字,他迈步走向船头,又撂给船家一锭银子:“半个时辰内到帝京。”
“好咧”,船家准确地抓住银子揣到怀里,边划边道:“公子,刚才那姑娘是码头附近一户人家的女儿,上次您在咱这儿坐船被她看见了。那次您不是雇了张老汉的船吗?张老汉回来,她就拉着人问不少呢。这些天她经常守在这里,今儿上午见您和一个小姑娘坐船去县城,那女孩就着慌了,这不,一刻钟前已经提着柳篮等在码头了。”
不过,船家觉得小姑娘爱俊郎没什么可非议的,巴巴儿地等着的给这位公子送些吃的,称不上“不知廉耻”吧。
穆蕴听了船家的话也好似没听到,半点特别的表示都没有。
船家只好埋头划船,片刻后却又忍不住八卦道:“公子啊,上午和您一起坐船那小姑娘是未婚妻?”
“看不出来吗?”穆蕴淡淡反问,并没什么怒气的样子。
船家却觉得心头发怯,忙点头道:“能,能,您二位一看就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啊。”
穆蕴的脸色好看些许。
船家不敢再说闲话,一边划船却是一边地琢磨,那小姑娘倒有些眼熟,哦,对了,半年前,他载过顾镖头和这小姑娘,好像是顾镖头家的女儿吧。
船家看了立在船头的年轻人一眼,暗想小姑娘找这个未婚夫不错,长得俊还不爱搭理其他女子的示好。
到西码头下船时,穆蕴已决定以后去顾家村换条道儿走,什么脏臭的都想往他身边扑,杀了脏手不杀碍眼,实在是令人恶心。
况且,被翩翩知道,他的好形象肯定要变坏一些的。
穆蕴回府后就进了书房,处理事情到戌时,才前往顾家村,想到教翩翩轻功时,他可以这样抱那样抱,嘴角不觉间就勾起来。
…
这日早朝后,议事处的人叫来礼部官员,讨论起八国使者请求迎娶大庸贵女的事。
“服国一直向我大庸称臣,这次又特地让使者送来珍玩异兽,随同人员还有服国主偏宠的第三子,再说离国,离国公主据说是那个老国主的掌上明珠,如今又是相爷的二夫人。旁的国家且不说,这两国,我们应该与之通婚的。”
礼部尚书最先发表了意见。
康九廷只淡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