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是惜弱与慕容启佑约定好的日子,是他们见面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惜弱却觉得那等待未免太过漫长,仿佛经历了三生三世那般让人觉得备受煎熬。
惜弱坐在铜镜前,冰凉的指腹抚上消瘦的面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日渐虚弱,好似有什么,正在一点点掏空她,有时候,只是做一些琐碎的小事,便能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只想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可是,她不能,她的心里,还有羁绊,她有哥哥,有父亲,还有,那个人。
惜弱低下头,打开许久不用的胭脂水粉,取一盒鸭蛋大小的胭脂出来,拿银簪略略挑一些,滴两滴水,胭脂很快晕染开来,惜弱蘸一些,在脸颊处轻轻涂抹。
原先还是苍白的面色,因着这桃色胭脂的点缀,一下子显得娇嫩起来,那粉色的双颊,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与娇俏,与惜弱之前病态的模样大相径庭。
子矜这时候已经从内室挑了衣裳出来,她挑了很久,因为小姐自入冬以来就没有做过新衣裳,所以她翻来覆去的在那些旧衣裳里挑挑选选,才得了这两件还算新还算入眼的。
子衿知道今天的日子对惜弱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心一意的顺着惜弱的心思。
子衿笔画着那两件衣裳,笑盈盈道:”小姐,这两身不错,你看看喜欢哪件?”
惜弱抬头,看着子矜拎在手里的两套衣服,这两套衣服,都是去年哥哥亲手设计画出的样子,随后交由制衣铺做出来的,每一件,都凝聚了纳容舒玄足够的心思。
左边那件是一件素雪银缎裙,裙面上拿粉色丝线绣出一朵又一朵盛开的莲花,最奇特的在于,每一朵花瓣都以雪狸绒毛镶边,而那花蕊,则是以小颗小颗的珍珠穿坠而成,走动之间,那花蕊便微微颤动,衬得人飘然如仙。
这件裙子,是惜弱15岁生日那天,纳容舒玄给她的惊喜,纳容舒玄对她说,成衣铺里的裙子,太过流俗,配不上她,惜弱也是打从心里钟爱这件衣裳,所以她向来觉得,哥哥是最懂自己的人,哥哥对她的喜好,拿捏的太过精准。
子衿右手上拿的那件,是除夕时候哥哥给她的新衣,这是一袭鹅黄色绣白玉兰软银轻罗百合裙,袖子做的比云水袖还宽大,伸展间玉兰花便开满整袖,大有迎风飒飒之感,然而腰身却又是收紧的,穿上它便愈发显得纤腰娉婷,身姿楚楚。
自从纳容府出事以后,惜弱便再没有碰过这两件衣服,许是怕睹物伤怀,徒增伤感,如今见子衿将这两件衣裳拿出来,不觉有些伤感。
惜弱随意一指左边那件:”就这个吧,这个便很好。”
子衿点点头,麻利的上前来为惜弱更衣,随意扶着惜弱再度坐到雕花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惜弱,略一思量,便有了主意,手中忙活了开来。
子衿将惜弱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银月紫玉簪挽成了坠月簪,额前垂一排挂坠琉璃帘,随即打开桌上摆好的胭脂水粉,为惜弱仔细的化了一个梅花妆,惜弱原先殊璃清丽的面庞上,此刻现出嫡仙般的风姿,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一双光华流转的双眸。
子衿一直觉得,小姐生得最美的地方,便是那双眼睛,总似梦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般,叫人看不真切,偏偏那眸光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似喜非喜,十分特别。
“小姐,你看看可还满意?”子衿自信满满的放下玉梳,将铜镜向前推了推。
惜弱看向镜中的自己,之间双颊润色得像一朵刚刚盛开的粉梅,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与平时焕然一新,是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美丽。
惜弱握住子衿的手,眼中有什么不言而喻:”子衿,谢谢你,”
“小姐,我虽只见过那位公子一面,却当真是与小姐极为相配的。”子衿接着道,”再者,看那位公子的所作所为,想来也是心善正直之人。”
惜弱低头浅笑,面上红晕愈深,此刻她的心里有期待,还有些忐忑。
惜弱推开房门,却见纳容舒玄站在门外,眸光复杂,惜弱一惊,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这样精心的打扮,绝对不是简单的出门,拿这样的话搪塞纳容舒玄,是绝对不会让他相信的。
却不想,纳容舒玄先开了口:“是要去见那个人吧?”
惜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纳容舒玄,有些难为情,也有些尴尬道:“哥哥,你,你何时知道的?”
纳容舒玄看着细弱穿着自己亲手画出,亲自命人做出的衣裳,心间涌起的那股酸涩,连带着让他的笑容也变得不自然起来,纳容舒玄只是答非所问道:“你穿这件衣裳,很美!”
惜弱留恋的看一眼袖上的莲花,喃喃道:“是啊,哥哥给我的,哪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