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事情发展,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白兰更是在后退时,抽空望了眼被一触手拍晕过去的小红鸟,在心里为恶罗王真心实意地点了根蜡烛:
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身体就这么被人截了胡。
至于截胡之人……
白兰抬头,正正对上一双阴冷的黑色瞳孔。
人见阴刀的脸孔依旧毫无血色,头发也依旧浓密如海藻,丝丝缕缕缠在他精瘦苍白的上半身上。他的下半截身子已经变成了一大堆出手和肢节的结合物,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相互挤压蠕动,还布满了恶心的黏液。
除了半截身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他的表情也变了。褪去伪装的温和忧郁,微翘的无色嘴唇充满讥诮,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充满傲慢,眼光转动间流露出一股子阴狠的味道。
这是人见阴刀,也不是他。
白兰毫不意外,站定了身子,打量一下恶罗王身体被吞噬的地方。
那里已经被层层叠叠的触手重新覆盖,看不到半点别的影子。
“人见阴刀”从出现后,看也不看别人,一直盯着白兰,此时发觉她脸色如常,半点惊讶都没有,不由开口道:“你早就看出来了?”
白兰从那堆辣眼睛的肉堆移开视线,重新看向“阴刀”:“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哦?”顶着阴刀脸的陌生人撑着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白兰便从善如流给他分析:“首先,以阴刀那个含蓄腼腆的性子,是不可能直白地向我表露心意,更不会故意衣衫不整等我去探病。”
小黑猫脸色一变,瞪着肉堆上面的黑发青年目光发冷,杀意涌现。
“其次,我问了侍女美咲。”
“我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在扮演人见阴刀时,你的确没有——除了在我面前——但是,美咲告诉我,小野虎太郎的儿子死了。之前我提议杀了他的时候,阴刀可是拒绝了。”
“人见阴刀”点点头:“这倒是我疏忽了。”
他虽这么说,却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很显然并不在意白兰早就看穿他不是人见阴刀。不,应该说他一直隐隐期盼着这个女人能看出来他跟以前有多大差别。到现在,也只有白兰看出来这一点,其他人,包括一直贴身照顾他的侍女美咲都一无所觉,还当自己是那个胆小懦弱犹犹豫豫的傻瓜。
只有白兰,她果然是不一样的。
“最后一点,”白兰笑了笑,瞥一眼那厢还没恢复过来的红头长尾山雀,“恶罗王说要我帮他拿回身体的时候,你突然开口帮他说话。之前阴刀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他可从来没有帮恶罗王的意思。”
“人见阴刀”低低笑了,垂着头,脸上的神情被阴影遮蔽看不清,赤|裸的身体微微颤抖:“呵呵呵——”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剧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他一下抬起头,露出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妖瞳,“你说的都没错!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奈落。”
“奈落。”白兰咀嚼着这个名字,“用地狱做名字,看来你很有觉悟嘛。”
奈落露出一个柔情又诡异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你依旧可以喊我为阴刀。”
“只有阴刀,不要加殿下。”他柔声低语,压低的嗓音略带沙哑,若是其他女孩在这里,已经被他撩得面红耳赤了。
结果白兰连眉毛都没抬,嘴角弧度分毫未变:“所以,你吞噬了阴刀?”
奈落再次低低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