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这支蛮人商队离开北原城,继续往南。
黑皮看着这些离开的蛮人,朝着他们远远的吐了一口唾沫,“杀千刀的,什么时候这些北蛮子,也能活着进大梁腹地了!”
商队一路往南,再过一个州郡后,突然改道朝西,来到了临近建康的筍州。
筍州临近建康,却并不算是什么富庶之地。
这筍州自古重武轻文,自古便是多出猛将,却少有厉害的文人骚客,但如此却有个坏处,武道兴盛,便少有人安下心来读圣贤书了,如此一来,文道不兴,儒道不昌,便影响了本地的发展。
一来这里没有太厉害的商人,二来也没有在建康执掌大权的官吏,少了商机,没有靠山,便发展缓慢了。只是这这筍州虽是普通至极的一个小小州郡,却闻名与外,便是因为此地乃是那北地平津王的故乡。
商队来到这筍州之后,并没有住客栈,他们进城后径直去了一家皮货店,那店的掌柜似乎跟这商队领队是旧相识,寒暄几句便将他们引入了后院。
商队所有人进入后院之后,那掌柜看了看外面,将后门关上,这才对着那叫做索隆的老人拱拱手。
“大人此刻不在城中,尔等可在此等候几日。”
索隆点点头,从怀中摸出几片金叶子塞进掌柜手中,“有劳了。”
掌柜点点头,也不客气,坦然将那金叶子收入怀中,说道:“此地还有几间空房,诸位可自寻房间休息,在下先告退了。”
说着便退出了后院。
索隆打量了打量这后院,摆了摆手示意属下的人放松些,然后拉了拉魁戚,朝着旁边一个房间走去。
“伯父,这是我们的人?”
“不是。”索隆摇摇头,笑了笑说道:“这些人乃是那位大人的线人,表面上对我们客气,那是因为得到了那位大人的命令,否则,莫说这小小的筍州城,便是在那建康,这些人也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那位大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索隆微微一笑,“他姓李,若见了,当尊称其李千岁!”。
……
七日后,建康皇宫朝堂之上,礼部、户部、吏部三位侍郎联名上书,言平津王之子陆冲在北地横行无忌,为祸一方,平津王娇宠逆子,不加管束,恳请皇帝严惩不贷。
那端坐在龙座之上的皇帝听了,却只是在朝堂上痛骂了陆平津教子不严,当三位侍郎及其他几位大臣恳请降罪时,皇帝陛下却打起了哈哈,明显一副敷衍做派,似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那几位大臣相视一眼,也知道今日说什么都不能让这位君主改变主意了,只能轻叹一口气,躬身侍立一旁。
对于皇帝与那位平津王的关系,那些眼睛亮的老臣其实心里明白的很,哪怕是一些新入朝的臣子,对皇帝跟平津王之间的那几件肮脏事也是知晓个七七八八,心里都有杆秤。
平津王独占包括平州、津州在内的北方四郡,守着这大梁朝的北门关,皇帝对他即是信任又是忌惮,因此做一些打压之事,实在是平常得很。
帝王权术,既要对臣子委以重任,适当放权,又不能让臣子失了对皇帝的惶恐之心,但平津王坐拥北地,远离建康,皇帝对他的约束极小,难免让这位皇帝心中不满,但这些东西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也不能打压太过,否则将平津王逼到绝处,难免会生出叛逆之心,那便得不偿失了。
当然,小打小闹是难免的,所以两人表面上闹别扭,其实心里却都知道彼此的底线,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默契。
但有人骂平津王,皇帝听了会高兴,但却不会往心里去,若有人说平津王好话,这人只怕仕途就走到头了。
这时候,那在一旁手持拂尘的李总管似是无意间轻咳一声,下方一位大臣越重而出,躬身道:“臣以为平津王之事不可不查,不可不罚。”
皇帝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半路上来了个不长眼的拦路人,忍不住脸上有了几分不悦,说道:“还查什么?怎么查?”
这位大臣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李总管,朗然道:“平津王坐拥北地,独断专权,蛮横娇纵,北地之民心中凄苦,却无人敢言,臣近日更是听到建康城中有人说,这平津王欲与陛下二分天下,以北原城为界,分化而治!陛下不得不防啊!”
皇帝魏承平闻言眼角抽搐了一下,却故作平静的说道:“朕与平津王乃是兄弟!此等诛心之谣言你也敢信,当真胡闹!”说完便甩了甩袖子,大步离开了朝堂,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大臣。
魏承平大步走回自己的寝宫,挥手便将旁边放着的一个精美瓷器摔碎在地上。
李总管见状赶忙上前两步,将寝宫的大门关上。
“他陆平津怎么敢!他的一切都是朕赏赐的!什么兄弟,他不过是朕养在北地的一条看门狗!分化而治,好大的狗胆!”
“陛下息怒,这只是谣传罢了,陛下莫要轻信,当心气坏了身子。”李总管恭敬劝慰道。
已年过半百的魏承平深呼吸几下,轻轻摆手,说道:“小欢子,你说,那陆平津真的会有自立为王的谋逆之心?”
“这个……”李安欢眼睛转了转,恭敬回道:“奴婢只是个下人,这等大事,陛下何必问我。”
“你这老狗,倒是精明!”魏承平咧嘴笑了笑,不过这笑容中却看不到一丝愉悦的味道。
“朕刚才也是气昏了头,那陆平津在权势最煊赫之时,未曾谋逆,现在他年近半百,何必再做这等晚节不保之事,想来这传言也不过是有心人的谣传罢了。”
说完,魏承平摆了摆手,问道:“我那宝贝女儿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北地,回来说那里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自己的亲生女儿当不会骗我才是。哼!好一个王崔林!朝堂之上说出这坏我根基的谣言,明日朕定要罚他!”
李安欢匍匐在地,恳请皇帝陛下息怒,只是那低垂的脸上,却满是阴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