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很久,第一次反过头来问我,我想怎么办。
姥爷这么一问,倒是把我给问住了。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可是这个邪病还真不好说。
“这么说吧,你知道姥爷为什么不让你治邪病吗?”姥爷语重心长的语气,我很久都没有听到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姥爷在那边默然,思量了很久叹气说道:“我说过,我们医生,都是从阎王手里抢人,这话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这是您常跟我说的。”我握着手机,手心里面全是汗。
这句话我并不陌生,这是姥爷从我学医开始,直到我从他身边离去终日在我耳边念叨的话。
“这邪病,不是不能治……”姥爷谈起来这个话题,总是很沉重。以前他跟我说,这等我年纪大些,明白点事理才能告诉我。
如今,苏婉婉这个病,正巧成了契机。
姥爷犹犹豫豫的样子,我很少见过,也能说明这件事情的确是非同小可。
“得了邪病,那可不单单只是从阎王手底下抢人了,这些人啊都是被鬼神盯上的。”姥爷下定了决心,我听见这句话时莫名的有些释然。
这个答案我曾经不止一次暗自揣测过,奈何始终得不到一个确切的说法。
姥爷治这种病之前,总是会先偷偷摸摸摆上供桌,净手合十,朝正北的方向念叨几句点把供香,叩拜一番才肯背着药箱出门。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的回答总是让我挑不出错。
他说,我们学医的要懂得感恩。我们医家有药仙,如果有不好治的病一定要通报药仙之后,再做定夺,这样话才可能妙手回春。
我跟姥爷谁都没有再开口,捧着手机我也不知从何说起,每次张了张嘴又感觉现在的时机不适合就一起沉寂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姥爷才叹道:“你若是真要治,就得明白后果是什么。”
“嗯?”我不解,不明白治病救人为什么还有后果。
姥爷感慨的说着:“你若是治,那是要得罪东西的。”
“若是不治的话,她会有危险吧。”我蹙了蹙眉头,这些话姥爷从未曾跟我说过。
“我知道,你不忍那些人痛苦。”姥爷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让我陷进深思里,他说,“但,凡是邪病都是有因果的。这做下来的孽,总是要有人来担负。”
我没有说话,姥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再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就实在太傻了。
姥爷还是给了我思考的余地,他留下一句:“你先自己想清楚吧,若真是非治不可,那我便告诉你一二方法。”
“好。”匆忙地挂断电话,我还没有从姥爷那些话里脱离出来。
如果苏婉婉所说是真实的,那这个病显然已经不属于我所能普通医治的范畴里了,更何况她刚才就生生在我面前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就像二猴子曾经跟我讲的,鬼上身差不多。
可姥爷那时候说了,那二猴子是个神经病,让我离他远一点。纵使是这样,我还是跟着他听到了不少不同于现实生活的故事。
那是一个充斥着鬼神的世界,神、人、鬼共处在一个空间里,因为一些微妙的触动而发生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有些烦躁,扔下手机之后就躺倒在床上,想想自己厨房里面还剩着最后两包泡面,直接就睡了过去。
梦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重复一些自己最在意的事情,就比如苏婉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校园湖边杨柳依依,她就靠在树干边站在树荫底,对着一群女孩子笑的明媚如阳。
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孩子,有几个男生不心动呢?可我只是远远地看看就算了,深知太阳从来都不属于我。
画面骤然转变,我看见苏婉婉蹲在黑暗里,抱着自己的肚子,低着头全然没有以前的光芒。
一声婴孩啼哭的声音划破梦境,苏婉婉就在我面前,随着那越来越刺耳的声音一同被撕裂。那是血,从她身下缓缓流淌着的刺目的红色,无助感又涌上心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我从一场噩梦里面骤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这个声音的源头竟然是因为闹铃不安振动的手机,本来关掉振动之后进厨房去煮有些乏味的泡面,然后洗碗、看书,这样又了结一天安稳的生活。
但,今天我关掉闹铃后却发现了一条陌生的信息。
上面写着——
求求你来救我,我好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