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忽闪忽现,我潜意识里面是想跑的,但由于一种从心底散出来惧怕,我只好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习惯性地坐在堂前。
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我搭上了他的脉搏,那里没有任何的跳动。
“我最近吃了点东西,总是闹肚子,你看看给我抓点什么药管用。”他的声音不算太老,顶多也就四十岁的样子。
我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莫名被支配的身子根本不由我使唤,拿起来听诊器就伸向了他的胸膛,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这个听诊器居然就那么从他撩起衣服的身子下面穿了过去。
当时我一愣,听见头顶嘿嘿一笑,那人蛮不在乎的说道:“我心脏给捐出去了,你给我看看胃里面怎么样吧。”
中医望闻问切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医人还好,医鬼……
还真是难为死我了。
我皱着眉头随意的摁了摁,例行公事一样顶着压力问道:“你最近吃什么了吗?胃里面是阵疼还是刺疼的感觉。”
“我也没记得我吃什么脏东西啊,啊,对了就是前段时间阎王手底下的小鬼嫁闺女,我多吃了点……从那之后就天天疼,活着受罪,死了还疼的要命。”他摁着自己的胃,强调道,“这些事情你可不能给别人说,要出事儿的。”
就算是我说了,别人信吗?不给我按一个封建迷信的高帽子都算是万幸了。
脉搏上面什么讯息都没有,听上他的身子,也跟一块儿钢板一样毫无动静。这下我可犯了难,思前想后就在他给我说的那句,要是今天治不了我也别想活了。
或许是我表情太过的泄露情绪,他也有些歪曲我的意思,有点担忧的语气:“怎么,我这个病还不好治?”
我捏着听诊器的管子,从刚才的神智模糊到清醒,我觉得要是治下去出了问题,我会死的更难看。
我看看这鬼的脸,又低下头思量,最后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跟他坦白。
“我是个中医没错,但我……我真的治不了鬼神啊我。”我说这话的时候,就快吓哭了。我也不怕丢人现眼,换位思考一下谁摊上这事情还能正儿八经坐在这儿?
这鬼又是嘿嘿一笑,很随和的样子:“你放心治,说不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就能给我看好呢?”
得了,这鬼就是缠上我了。
姥爷说所有的事情都不会突兀的出现,我肯定是哪里招惹这些东西了。我认定这么一点,干脆就说开了:“实在对不起,我年轻不懂事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鬼神大哥别跟我一般见识。你要钱还是要什么,你开口说,我……我能办的一定办!”
我站起来自以为说的诚恳,就差给他跪下来磕个响头了。
这鬼只是笑,他摆摆手站起来,粗大的手扶住我的肩膀,那一刻我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倒流,大气不敢出。
他看着是没有恶意,就是太死板了,一口咬死:“我什么都不要,就想治病。”
“关键在于,我治不了啊,我真治不了!”我已经开始发抖,他显然没料想到我会这样,叹了口气,“就不能根据我这个病,给我开点药吗?”
“不是,鬼神大哥,这个中医它得先确诊了再得开药。是药三分毒,你说要是我随便糊弄糊弄,给你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我现在一心想着劝他放弃,险些说出来,什么没有脉搏的事情。
我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到时候他抓住这个把柄,把我撕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抓了抓头,有些无奈:“我就是胃疼啊,你就给我拿点治胃病的药就算了。”
“这个胃病也分好多种啊,你这个……”我还没有念叨完,他好像是生气了,一拍桌子,“我让你拿你就拿,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这桌子一响吓得我站在原地,木如呆鸡。
他指着我的药篼子,一点客气都没有:“给我拿!”
我实在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从我记着的最下面那一层,抓了把山楂给他用纸包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就塞了过去。
山楂估计是这儿最无害的治胃病的草药了,他说自己吃的多了,多半是因为消化的问题……总之,吃不死就是了。
他一把从我手里夺过来,全数都倒进自己的嘴里,大声的咀嚼着。
“我,我是真的不会治个病。”我依旧给自己的开脱,要是他还不死心,那我也没办法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说真的,我要是知道他说的不会亏待是那样的,我真的当时打死都不能接。
看着他扔下废纸扬长而去,我舒了口气转悠醒过来,让我更加惊悚的是,此时我自己就坐在药房的堂前,刚才枕着的胳膊有些发麻。
黑暗包裹着我的身子,我不安,我恐惧。
看着空荡的药房,我第一次感觉到压抑,原本这个地方是我的避风港。
我蹿起来去打开药房的灯,扔在地上的废纸,有些遗落的山楂以及没有收拾好的听诊器……这一切的一切告诉我,这些事情真实的在我身上发生过,就在刚才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