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走在盛德码头,看着那扩大了不止一倍的林记特产铺子,里面人来人往,人人手上都拎的大包小包儿的,再看这码头之上,叫卖声、寒喧声混成一片,一副繁荣景象。
“还去城里看看吗?”萧临渊抱着小包子,拥着林宁轻声问道。
那里有他们最初的回忆。
林宁摇摇头,“不去了。”
船明天一早就要走,而且,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可以了,现在她最重要的都在她身边,还有什么可挂怀的呢?
萧临渊点头一笑,正要说点什么,却一眼见到前面一家卖馒头的摊子前面一阵吵闹,不由眸色一凝。
林宁也顺着萧临渊的眼光看过去。
那是一对母女,母亲三十多岁,衣着破烂,面上脏污,头发散乱,女孩子娇娇小小的,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身上也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女孩子手里正抓着一个馒头,被人攥住手腕儿,垂头瑟缩着,也不敢说话,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眼泪。
那母亲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上还一个劲儿的讨饶。
显然那人是镘头铺老板。
林宁心中一动,那妇人样貌虽看不清楚,但声音极为好听,看那身形,也苗条若少女,倒不似一般乡野妇人。
正寻思间,旁边的人也都围了上去,林宁一家正离那馒头铺不过五、六米,人群一涌,便被带到了中间。
林宁怀有身孕,萧临渊不好动作,也只将她护到身前,顺着人流向前走了几步,正好到那母女跟前。那馒头铺老板正对着大伙儿诉苦,“……我也不是一毛不拔的,平日里舍出去的馒头包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也没这样儿的,这一个来月,见儿天的来我这里偷,我这小本儿的生意,还有老少要养,也
不能平白的让我养着两个人吧?”
那妇人只是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见了血。
众人心下不忍,可老板说的也是那么回事儿,你这一回两回的也就算了,这长年累月的下来,还不得被吃黄了啊!
那女孩子也跪下来陪着妇人一起磕头。
众人更是不忍,纷纷出言劝解,不外乎是这回先放过她们,好好儿说说,下次不让她们来了便是。
那馒头铺老板眼见母女两人头都磕出了血,众人又却围着,不好再说什么,长长叹了口气便摇晃着脑袋进了铺子。
那母女两个方昏昏的抬起头,两两看着,啜泣起来。
众人看得一阵心酸,这世道儿啊,总有个好与不好,哪儿能尽如人意呢?
“众位老爷夫人容禀!”正叹息间,那妇人跪在地上,直起身子,说话了。“小妇人花氏,越州人氏,有一女年方十四,家夫本是个秀才,年前得了急病,没撑过两月便去了,族里说我们孤儿寡母,没有男丁顶门立户,收了家里的田产,只给留了两间破屋子,说是按月供给,可却米粒未见到一个……这也罢了,族里见我与女儿长得尚且过得去,便要将我们母女送去给官老爷作妾,我母女怎肯共侍一夫!这便逃了出来,本是来盛德寻亲的,可那表亲却早就没了音讯,身上没了银钱,
这才流落至此,见着馒头店老板心好,这才每日舔着脸来拿,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小妇人救救各位老爷、夫人行行好,将小妇人母女买下,给口饭吃,咱们母女必将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说完母女两个又是梆梆磕头。
林宁与萧临渊对视一眼,没有吱声。
周围议论纷纷,就是没有出银子的,除了那些真正的高门大户,谁家也不会没事儿随便买两个人养着。那妇人见无人应承,一眼看见萧临渊,膝行两步,抓着萧临渊衣衫下摆,“这位公子,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们母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