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妈妈小心藏起银子,将佟鹤轩那封信放在内衣贴身处,于傍晚时分重回闵府,伺候过老太太的饭菜后,才悄悄来见闵芳菲。
芳菲将那信细细瞧过,淡淡一笑,就着桌上噼啪作响的红烛,将信烧成了一团火光。像火鹤在空气中飞舞,芳菲雪白的指头捻了鹤尾,在要烧到手指尖的时候,她将火团往茶杯里一丢,水面泛起热浪,窣窣作响。
宫妈妈拍手笑道:“四姑娘这就对了,您大可不必费心冒这个险。三百两银子,明儿叫老奴去钱庄上换了银票,四姑娘自收着便是。”
芳菲忽然道:“宫妈妈不说,我倒没想到这一层关节。那包银子零零碎碎,不但不利于拿取,还十分显眼。周表姐的意思,那是她积攒了多时,可如今想来,似乎另有用意。”
“四姑娘瞧出了什么?”
“倒也未必准,只是好奇。周表姐干嘛不早换了银票送给佟公子?她与我解释,说这钱散碎。你今日瞧佟公子,见了银子时可有贪慕神色?”
宫妈妈连忙摇头:“别说贪,就是看都不肯看,四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想了起来。那位佟公子似乎还捎带了几分厌恶呢!”
芳菲点头:“这就对了。”她对宫妈妈说起被烧书信中的一段:“这里面说,请周表姐派人去退婚。口气十分坚决,根本看不出从前的情意。妈妈说。。。。。。周表姐会不会故意用这些散碎银子羞辱佟公子?”
宫妈妈一惊!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看着是周粟乔的好意,但实际上是叫佟鹤轩知难而退。佟鹤轩被辱,却要哑巴吃黄连。说不出人家姑娘半点不妥来。
就算将来事情败露,有人非议她二人私相授受,众人也会原谅“善良”的周粟乔。
要真是这样,芳菲不禁要对这个表姐刮目相看!
二人正说话。文鸢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芳菲深深瞧了宫妈妈一眼,宫妈妈心领神会,起身笑道:“那老奴便先去了。”
“文鸢,且送送宫妈妈。”
文鸢低声应下,恭恭敬敬的将宫妈妈送出大门。二人迎面正瞧见闵芳苓款款而来。宫妈妈赶紧加快脚步,笑眯眯凑前:“见过三姑娘!”
闵芳苓故作惊讶,“宫妈妈和四妹妹果然交好,这么晚还来寻她说话儿?”
“嗨!是老太太偶然说想吃玫瑰糯米糕。大厨房存的那点儿玫瑰酱早用了干干净净,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我哪里敢献给老太太?这不,想着四姑娘往年都存许多玫瑰酱,所以巴巴儿来求。”
闵芳苓自然不信,她是叫人盯准了红叶阁,只一见宫妈妈进了院。便赶忙往这边来。闵芳苓笑道:“瞧宫妈妈这样,可是空手而归?”
宫妈妈心底鄙夷闵芳苓,脸上却堆笑:“四姑娘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孝敬老太太,说要明早亲自做了去孝敬!奴婢这儿还有别的差事,就不耽搁三姑娘找四姑娘叙旧了!”
闵芳苓笑着将路让开。远远见文鸢送走宫妈妈,这才冷哼一声进红叶阁。
芳菲正在门口张望,见闵芳苓来,早扬起笑意。
可这笑容在闵芳苓看来,却成了芳菲心虚的罪证。
“我刚从表妹那里回来,看着天色尚早,所以来瞧瞧四妹妹。”闵芳苓亲亲热热挽着芳菲的胳膊进了正堂,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四周。
芳菲只当没瞧见,兀自笑道:“三姐姐和周表姐一向很好?”
闵芳苓不用招待,屁股一沉就坐在了主位上:“什么好不好的!我是瞧表妹可怜。才时常去雨花台跟她说话解闷。”
芳菲扑哧一笑:“这话怎么说的?表姐有老太太疼爱,三姐姐却说她可怜?小心叫姑母知道,埋怨三姐姐。”
闵芳苓摆摆手:“我可不怕,况且,我这话也没错。表妹是有爱不能得。心里有苦又不敢与外人说明。幸而她极信赖我,什么都肯和我讲,就好比这次。。。。。。”
闵芳苓拉长声调,睨着眼睛看芳菲:“就好比这一次,表妹说,四妹妹可是帮了她不少的忙呢!”
芳菲面色不改,两手一摊:“有什么办法?那终究是我的表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日日憔悴。”
闵芳苓冷笑。
这个时候还滴水不漏,想要瞒过自己?周粟乔的东西明明还没出雨花台,可闵芳菲却故意往相反的方向暗示,可见这个女孩儿的刁钻狡猾。
闵芳苓推了妹妹一把:“别傻了,你和她才几天的交情?姑妈那脾气你还没瞧出来?得罪姑妈,便有你下辈子好受。便是老太太也绝不肯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