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也有一些牵扯,冯紫英和回来那位御史这几日也见过一次面,大略了解了一些情况,马夏自身不必说,罪该万死,但是牵扯的一些人却不算太深,或者说罪过都主要在他自己身上。
“赦世伯,政世叔,我大略明白你们二位和王公、牛公他们的一些意思了,但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受柴杨二位大人回来汇报的小角色,许多时候还就是充当眼睛耳朵和嘴巴的作用,把我在西疆所见所闻和所想报告给皇上和内阁,其他如何处置决定,那都轮不到小侄来插言,……”
冯紫英的话当然不能让贾赦贾政满意,贾政摇摇头:“紫英,贾冯两家宜属通家之好,叔父也不在你面前绕圈子,便是说此事关乎我们整个武勋群体的存亡,亦不为过,石家和马家都是四王八公家族,算得上是咱们大周立朝以来的顶梁柱,但现在石家出了大事儿,连你王伯父和牛伯父他们都没有办法,那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马家马夏之事却没有那么复杂,马尚也说了马家和马夏牵扯并无太多,纵有,也不过是些寻常往来,但就怕有人攀诬,再有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贾政也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他平素是官员这些事情的,但是此番却是王子腾、牛继宗和陈瑞文等人专门交待,又受了马尚的重托,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冯紫英皱了皱眉,平静地道:“世伯,世叔,石家之事不必再提,我们恐怕都管不了,至于说马家,你们说的攀诬和趁火打劫,我想都察院和龙禁尉肯定能查清楚,……”
“紫英,话不是那么说。”贾政沉吟了一下,这番话他昨晚也是琢磨了一晚。
“你也知道马家那等百年大族,四房统共一千多号接近两千人,比我们荣宁二府加起来还多,马夏本来就是一个招人嫌的,在宁夏镇做官也是靠着家里运作,可捞了银子也只是富了他那一房,其他的顶多也就是占了个汤水罢了,可他那一房也是不省心的,娶了妻原是那仇士本之妹,结果没几年便以仇氏无出休妻,这也引得石仇两家亲家变冤家,成为世仇,后来马夏重娶了平原侯蒋家之女,蒋家陪了一个媵,但仍然无出,后马家又先后纳了七八个妾,尽皆无出,……”
说到这里,贾政面皮却有些涨红不好再说下去,“宝玉,你先出去。”
贾宝玉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意思。
贾赦却有些不耐烦了,“二弟,宝玉也不小了,这等腌臜龌龊事儿那个高门大户里没有?他日后也是长大的,一样须得明晓,……”
贾政张口结舌,最终还是摆了摆手,也不知道究竟是让贾宝玉出去还是不必出去,贾宝玉也就讪讪重新坐下。
贾赦却早已经接上了话题:“那马夏乃是三房,后来大房,也就是马尚之子便有和马夏妾勾搭成奸的,那四房的马述也和马夏之媵私通,总之乱七八糟,马夏便有了三儿两女,究竟是谁的,估计马夏自己都未必清楚,只有那些个妇人才说得清楚,马夏也不管不顾,……”
冯紫英略感惊讶,但贾琏却面无表情,显然是对这等事情早就见惯不惊了,倒是那宝玉听得脸红筋涨,坐立不安。
“马家所担心的便是那马夏一旦觉得自身不保,便要随口乱咬,这一下子恐怕就要把整个马家给拖下水,……”
冯紫英脸色不变,只是淡淡地道:“那马尚和马夏之妻以及媵妾有无私通?还有那二房可有什么企图?”
这两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这等大家族,有些这等龌龊腌臜事儿也不稀奇,那借种在大家族里也是常有,若是家中寻常人等,无外乎就是撵出去罢了,便是马述和马夏之媵私通,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左右那马述也是四房,既不袭爵,恩荫之类也轮不到他,一句话,都是家事。
但若是马尚作为长房威远将军,也有这等卑污之举,再被马夏这等将死之人死咬一口,只怕这爵位说不定就要被朝廷趁机给你抹去了。
而且没准儿那二房便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其中搅浑水,弄不好就要把整个马家拖下水。
听得冯紫英两句话直接关键处,贾赦和贾政眼中都是闪过惊异之色,只以为冯紫英读书厉害,未曾想到连这等世家中勾心斗角的阴微之处亦是了如指掌。
还是贾赦沉吟着道:“这等事情,想那马尚也不会自曝其丑,但总不过有些这方面的勾当就是。还有那二房的马端,据马尚说,素来和他关系不睦,而且马尚乃是其父前妻所出,而马端和马夏、马述皆是其父续弦所出,但皆为嫡子,……”
贾赦说得含含糊糊,但基本上就是有了。
贼咬一口,入骨三分,更何况本身就有这等事情,加上遇上这等关键时候,真要一下子给你折腾出来,那就真的要成了案板上的肉,听凭朝廷宰割了。
这马家要垮也是垮在他们自家内部的狗咬狗一嘴毛,单单是马夏自己的事情,还真的不容易危及整个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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