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如果要用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白钧言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害人害己。
一方面,他认为自己是在替天行道,给渣男教训,可另一方面,也是自我折磨。
他根本做不了这种坏事,竟然会对一个罪有应得的人心生同情,会认为自己的做法过分,认为对方可怜。
——不就是打个耳钉吗,有什么可怜的。
打耳洞痛吗?
白钧言没有打过,他只是觉得,这种因为对方一句话而去改变自我的做法很可怜。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白钧言捏着兔子玩偶的两只耳朵,指着玩偶的鼻子说,“是不对的,不能这么想,哪有报复人到一半就半途而废,还自乱阵脚的!”
白钧言认真地反思了一下。
他想快刀斩乱麻,但担心被对方纠缠不休,闹到自己单位来。
他打算在六月的印象派特展过后辞职,也算是将策展人这份事业结束在了最光鲜亮丽的时刻。
白钧言将手机日历上,六月三十号这个日期单独圈出来,他会在五月提交辞呈,六月底离职。
所以在盛夏来临前,这件事就得画上句号。
五月初,在大使馆的支持下,法方的油画提前过了海关,秘密送到了江南美术馆的藏品室,一个堪比银行金库的地方。
但霍女士那一幅一米六长的睡莲,仍然在走边检手续。
白钧言只在藏品室升级后,进去看过一次安全测试,墙面有全红外的嵌入装置,若有人通过非法手段进入立刻报警,进去前还有两道锁,白钧言的卡只能刷第一道门,进第二道门,就需要馆长的视网膜权限了。
进去后,才是C级标准的机械组合密码锁,是白钧言压根就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圆形拨轮转盘锁,密码只有六位,但拨错三次就会自动报警。
近水楼台,白钧言得以近距离观察这几幅名画,法方借出了莫奈的《小庞特翁德·阿特尔》,《西奥多·佩罗盖》,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以及雷诺阿的《加布里埃》。说起来这几幅并不算非常有名,其中马奈这一副,如果拍照放在微博上,甚至还可能被大眼仔夹掉。
而莫奈那两幅作品,是他早期的讽刺漫画,知名程度远远比不上他晚年批量生产的作品。
尽管如此,白钧言还是听周馆长说:“这些画都是有保险的,但是一旦出事,我们也会被检方调查,同时承担责任。”
“如果画,我是说如果,有江洋大盗进来盗走,那是应该由保险公司赔偿,还是美术馆赔偿?”白钧言发问。
周馆长:“一旦出问题,倘若调查后并非监守自盗,那保险公司就倒大霉了。所以下周保险公司的人会来全面确认我们藏品库的安全系数有没有达到国际标准……当然,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了,我们集团可能也免不了被起诉,赔偿。最关键是这涉及中法建交,所以绝不、也不可能出现问题!”
他们内部已经全方位测试过几轮了,根本不可能有问题的。
白钧言注意到了监控器,比之前多了足足一倍,现在是彻底全方位无死角了,白钧言想躲在角落里谈个恋爱都没可能了。
所以中午李赫来找他吃饭,白钧言都是带他出去,在附近一家满是精致白领的捞饭店用餐。
店面小,每个餐位之间,用深蓝色的布帘隔断。在布帘之下,只能看见一双双用餐的手指。
李赫听他说监控升级的事,也想起来了画:“画不是还没过海关吗。”
“有一幅还没过,很麻烦……你怎么知道的?”白钧言从碗里抬起头来。
“……我认识法国大使馆的人,听说了这件事。”
“噢噢。”白钧言这就理解了,“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碰巧而已。”李赫手指戴着不值钱的对戒,耳垂的红早已褪去,现在有一枚黑曜石的耳钉嵌入耳垂,他上个月戴着耳钉上班的第一天,就差点把方秘书的下巴惊掉,问他:“这是……”
李赫说:“是耳钉,还可以吗?”
方秘书沉默了好久,答:“……还可以。”只是不符合他这身西装革履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