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忙得忘了时间,她心疼却不阻止,只在饭点敲开他的门,为他披上遮风的衣衫,提醒他注意身体。
他不想自己憔悴痛苦的样子被她看见,她便与他保持距离,只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为他分忧,哪怕只有一点。
他想活着。纵使要手染无数人的鲜血,她的微笑不会变色,不择手段也要让他活下去。
他选择死去——
贝尔摩德当时说,她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而在目视摩天轮停止转动,吊舱停顿在高空时,她也是如此一次次地告诉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她高估了自己。
她没想到从未从男人口中说出的“死”,竟然是真正的“死亡”。
贝尔摩德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比就在现场另一面的松田阵平,事后调来录像反复确认的降谷零——都要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心爱的孩子没有从空中返回地面,他死在了摩天轮上。
他成了长夜间无尽的余火,残躯被烧作了灰烬,弥散在黑红交杂的废墟中,无论如何都捧不起,拼凑不起。
心头长出来的新肉自此再度腐化,甚至顷刻间变得比曾经更黑。
因为需要自己小心翼翼掩饰的人已经不在了,女人的行事更加招摇放肆,性情反复无常,谁也理不清她美丽的微笑下是喜是怒,下一刻又会不会见血。
贝尔摩德耗尽了残留的理智,才控制自己放过一无所知的前“学生”,如果对那个可恨的幸运儿下手,不就等于她的孩子白死了吗?
同理,她也要看在男人的面子上,放过欺上瞒下最后还逃之夭夭的fbi卧底,因为男人说过,如果那只厚颜无耻的蛀虫死了,会影响到他,她总得为他考虑……
——不可能。
这辈子还有可能跟g和睦相处,但要放过赤井秀一,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等他们中的一个先下了地狱。
没错,就是迁怒,贝尔摩德身上几乎没有所谓的道德观,亦或是什么无聊的释然,她总得找一个该死的人,来宣泄她悔恨到无以复加的疯狂,赤井秀一就是最佳人选。
再说了,男人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影响,能影响到他活过来吗?真可以的话赤井秀一最好现在就去死。
她曾经亲自追杀过赤井秀一,大意之下险些丧命,还被那个狡猾的混蛋给逃了。
若是直接跟g联手会更安全也更方便,但贝尔摩德实在不想搭理那个男人,如今的她能接受和g坐在一起喝酒,却不想多听男人自以为把她看透的废话。
——verouth,在boss归来之前,你就算已经疯了,也不要蠢到拽上一只老鼠陪你去死。
贝尔摩德听完就笑了。
归来……男人会回来吗?他还有可能回来吗?她拼命地祈祷他没有骗他,他真的能回来,可她的心又始终悬在空中,深受怀疑的折磨,最后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信还是不信。
所以她笑着对一如既往讨厌的男人说,哎呀哎呀,真是不可思议的关心啊g,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疯了也会活到最后的。
她会听话地活到最后,活到彻底失去耐心,再也感觉不到希望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才是她拖上所有人一起去死的时候哦。
是的,那时就不只是赤井秀一了。
一个绝望的女人能顾及什么?克制自己多等几年,送人上路时用痛苦最少的方式,就是她最后的温柔——当然,赤井秀一和g除外。
无耻卧底有他专属的特殊待遇,对于g,她只是无法容忍他安然享用男人留下的一切,主人不在了,“遗物”自然要全都为他殉葬。
贝尔摩德甚至直白地对当事人披露过自己的打算。
g连一个字都懒得跟她说,大抵是因为两人的打算正相反,g不准备跟发疯的贝尔摩德一起找死,他要守着“遗物”直到终末,就算要死,也是和倒塌的庞然巨物一同陨灭。
贝尔摩德也看穿了他的想法,放以前当场就要吵一架枪口互指,如今她无所谓了,反正还没到那一天,真到了绝望的时候,她才不会管g乐不乐意,与那个男人相关的人一个不会落,都要被她拖下水。
——除非,男人真的及时回来了。
他回来,她才能一秒恢复冷静,仿若无事发生般把残忍的面孔收起来,笑眯眯地走到他身边,继续忍受被g污染过的空气,继续对boss钻来又绕去的卧底小伙伴开闸防洪水。
所以……
在还能忍受的这些日子。
贝尔摩德不再冒险亲身出动,有红着眼死咬“叛徒”的波本在,她时不时就给波本一点小帮助,透露些关于“叛徒”的重要情报,然后坐看波本比她还努力地对fbi穷追不舍。
如此一来,在男人回来以后,她就能无辜地表示,boss,我没有明知故犯哦,赤井秀一死了也是他自己的命,问就是波本干的。
于是赤井秀一真的死了。
虽然不是波本干的,但锅推给指示基尔对着fbi的头和心脏开十枪的g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