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银海面不改色,伸手去沾了一些猩红,她微微一笑,“鱼儿终究是咬钩了。”
绯红眼珠蒙上一层薄红,透着兴奋至极的沙哑。
“姐姐还等什么?背马!出征!踏平镜国!他逃不远了!”
施银海温声道,“臣还需要稍作准备,以免在路上遭遇伏杀。何况,陛下正是新婚,还未同君后好好告别呢。不如就定个三日之期,臣在定阙门恭候陛下亲临!”
绯红笑道,“也好,凤君我可是想了三年,不吃干抹净,寡人不甘心!”
她突然转身,抱起了周黎书。
他大惊失色,握住她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死尸吓的,周黎书此时回想,总觉得那死尸睁开了眼,满是血污地看着他。是你,是你这个伪装君子的小人,口口声声规矩体统,却勾引母皇,害我爹爹丢了后位,亦害得我未见人间春景,便惨死在冰天雪地里,如今我无家可归,只能化作冤魂,生生世世缠死你!
“啊——”
他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绯红停下动作。
周黎书就像是从水里捞出的鱼,内衫湿透,一张脸也憔悴得惨白。
“哥哥怎么了?”
她越是对她体贴入微,周黎书就越想起那因他无辜横死的胎儿,在他被至尊风光迎入后宫之际,小郎却在冷宫受苦!
他该有多绝望!
周黎书伏在绯红的胸脯上,泪水灼烫皮肤。
他喃喃道,“至尊……絮絮可能……”
没你想得那么好。
这场婚礼风光无限,是他亲手夺走弟弟的风光无限。
“哥哥是最好。”她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想法,“若是真有业火,烧死我一人足矣,哥哥干干净净投胎去。”
“浑说什么!不准烧!至尊要长命百岁的!”
周黎书又哭又笑,原本发冷发抖的身躯又渐渐回温。
玉钥开了银笼,也破了他的金骨。
绯红眼尾摇曳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偏生心肠恶劣,捉他的手腕,压在男人的脸边,“哥哥,快看,你的莲花开了。”周黎书情动得厉害,孽海涌动,那一粒嫣红的守宫砂在他的哭喊之下渐渐晕染,从含苞待放到极致盛开,红得艳烈,一如他嫁衣上的鲜红领缘。
“至尊不要了放过黎书呜呜……”
周黎书抓破了罗帐,一颗金铃滚落在地。
“叮铃——”
周露白手心攥着一颗褪色金铃。
那是帝后合床之时,他无意识攥住的东西,等醒来之后,他手心都被金铃压出了血痕。他铭记这一份耻辱,并将金铃收回匣内,时时提醒他——她百般折辱,有朝一日,他定加倍偿还讨要回来!
算算时间,周黎书应该被她迎入后宫,颠鸾倒凤了吧?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大礼,她有没有收到?
真想看看那不可一世的家伙,脸上交织着震惊、错愕、痛心、忏悔!周露白充满恶意地想着,间接害死自己的孩儿,你过不过瘾?
周露白弄哑了金铃,让它再也发不出那可恨的清脆声来,随后藏进腰带。
“公子,盘金楼到了。”
盘金楼,明面是客栈,背地里却是镜国王室刺探诸国情报的第一情报司。
周露白压低斗笠帽,走向暗处。
错开一面面暗门之后,他进入了一间密室,那人背对着他站着。
“兄长。”周露白垂眸,“臣回来了。”
对方转过身,赫然是一模一样的面容,狭长凤目幽寒如夜。
“双辞,你让为兄很失望。我们花费那么一番力气,同时替换周露白和姬无患,让你掌控了镜国与翟国的势力,纵然有施银海等人在,攻下襄国,亦是大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