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一面做综裙,一面应道:“前儿奴婢去府上领月例,在廊庑下看着四喜和唐妈妈了。隐约听唐妈妈说,赵姨奶奶不痛快,去苏姨奶奶那闹过两次。我也没躲着,就走过去了,跟唐妈妈客套几句,唐妈妈就走了。我就问四喜,赵姨奶奶是不是看着小姐院子添人了,才去苏姨奶奶那闹。四喜说不是,却没有多说一个字,脸上表情也不自在。”
幸好中馈握在苏姨娘手里,若赵姨娘掌着中馈,日子真是没法过。夏湘叹了口气:“下次回去,找个机会跟唐妈妈搭上话儿,就说咱们添了些人,有人陪着,小姐还能安生些,不然整日嚷嚷着回府。”
夏湘想了想又说道:“顺便说,这院子里人多了,又乱又杂,对大小姐名声也是不好,日后可怎么嫁人。”
采莲愣了下,旋即就笑了:“小姐这主意好。”
这样一说,唐妈妈必然给赵姨娘传话儿,估计赵姨娘就不会再闹了。跟夏湘回府相比。添几个下人实在不算大事。若能坏了夏湘名声,便是拨点儿银子又何妨。
两人正说着话,许氏进门来。高兴地跟夏湘打了招呼,将半月来的开销账册交到夏湘手上:“大小姐,看看哪里需要改动,哪里需要添减。”
夏湘没动那册子,转而问道:“戴言呢?”
许氏笑容僵了下:“在院子里教小书写字呢。”
“天儿凉了,添些御寒的冬衣,夹竹棉帘什么的就成。账册先放您那儿,有空我找您去看。”说着。夏湘便跳下床,朝屋外走去。
许氏望着夏湘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晌午的日光依然充足,秋老虎秋老虎。便是夏末秋初,也只有早晚凉爽些。夏湘手搭眉骨遮了日头,看到戴言穿着一身靛蓝色粗布袍子站在小书面前,像模像样写了几个字,不知在说着什么。
她跑过去,将戴言拉到葡萄架下:“迷药的配法我记下了,昨儿配了些,用在牲畜身上,很管用。”
戴言揉了揉额角:“嗯。是的,我家鸡鸭鹅现在还没醒呢。”
夏湘脸一红,讷讷说道:“被发现了啊?”
“今儿教你解药配制。”戴言摇了摇头,岔开话题微微笑着:“还有如何分辨各种毒药。若教你的都记住了,就送你个好东西。”
夏湘眯眼笑道:“什么好东西?手炉?护膝?还是死兔子?”
“自然不能现在告诉你,反正不是个难看的络子就是了。”戴言撩了前襟坐到小杌子上,笑容愈加柔软温和。
夏湘却忍不住沉下脸来:“难看还我便是。”
两人正说话儿呢,王安贵背着个竹篓进了院子:“大小姐。这些干草树叶放哪儿?”
夏湘笑了,连忙站起身:“放到西边耳房那儿吧。再捡几筐,越多越好。”
“捡树叶做什么?生火有木头,干草树叶烟大又不禁烧。”戴言有些好奇,自己教她的制毒配方里也没有干草树叶啊。
“今年收成又不好,我想,是土质或者种子的问题,我得想法子肥地,”夏湘坐下来,叹了口气:“真怕乳娘她大姑子没粮吃,舍了一张脸皮,上门来打秋风。”
戴言终于笑了起来:“没听说哪家大小姐还会种地的!”
“我也没听说哪个庄上小子会配制毒药的,”夏湘眯眼一笑:“咱们……不都是自己琢磨,或是书上看得吗?”
戴言没理她,低头翻书。
“天天跟我混在一处,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戴言低着头,夏湘看不到他表情,听声音却相当淡漠,好像说出的话与二人无关似的。
夏湘也坦然不讳:“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再说,我又没想过嫁人,坏了名声怕什么。举止坦荡,问心无愧,别人也就抓不住把柄,既然没有把柄,那谣言就永远只是谣言。”
“你是想出家吗?”戴言来了兴致。
“出家?”夏湘摇摇头:“干嘛把头发剃光做尼姑?若能养活自己,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
戴言错愕:“可婚姻大事,不是你能做主的。”
这小妮子的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了,是不是有点儿太天真了?
“所以,坏了名声才好,所以,在父亲将我嫁出去之前,我得有能力撑起这个院子,顺便……生出些流言,坏了名声也无妨,”夏湘忽然回过神来,收敛了笑容:“你小孩子家家,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戴言低头微笑,却有些心动了。
几日后,夏湘将戴言教她的东西记得*不离十,便嚷嚷着讨要戴言提起过的“好东西”。戴言也不推辞,将个巴掌大的精致小弩送到夏湘手中,并耐心讲解如何使用,如何藏于袖中,如何退敌又不能伤到自己。
夏湘仔细听了,望着小弩的目光明亮了起来:“真的是好东西!戴言,赶明儿得了空,我再编个络子送你!”
戴言揉起了太阳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