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谢清呈是期待着自己回到正常的世界当中。
然而谢清呈不知道的是,对他而言,他其实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世界了。
谢清呈就是他那个没有任何人,任何幻象,能够替代的世界。
他从前并没有真的深爱过真正的谢雪,自然走得出来。
但他现在已经把全部的爱都交给谢清呈了。
谢清呈如果成了泉下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阳上人。他不知该如何继续生活,更别说再爱上别人。
在这一刻,贺予明白自己是真的无所谓了,他无所谓谢清呈是不是只在乎他一个,是不是曾经为了正义而牺牲过自己,他以前好执着于这些,可是现在谢清呈就躺在那个大门紧闭的手术室里,他觉得这一切他都无所谓,他什么都不想再计较了。
在谢清呈浑身是血,哪怕已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愿向他动手,而是哽咽着说:“我替你解开”的时候,他就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谢清呈解开的不止是他的拘束带,不止是血蛊束缚。
他解开的是他心里的怨憎。
他无尽的痛苦。
他心里的结。
他想,只要这次谢清呈能活着,怎么样都好……
求求了……
只要谢清呈活着就好。
贺予的手颤抖着。
他拿出了他胸口的那一朵被谢清呈的鲜血染红的纸玫瑰,他亲吻它,像曾经亲吻谢清呈的唇,亲吻谢清呈的眼……
求求了,只要他活着就好。
直到飞机着陆,那扇舱门才打开了,可是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医生说谢清呈需要迅速转移到大医院内进行二次手术,现在完全就是在靠仪器吊着性命,情况丝毫不容乐观。
上帝像没有听到贺予的乞求似的,谢清呈被推进救护车的时候,贺予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得与尸体无异的脸。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连站都站不住了。
“还有多大希望?”
他听到有人在崩溃地问医生,“还有多大希望?!!”
那个声音太扭曲了。
直到郑敬风架住他,把他从医生身边拉开,他才觉察到原来拽着医生在失控询问的人竟是自己。
贺予好像没有什么知觉了,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飘到了空中,随着那辆载着谢清呈的救护车,随着那旋转尖叫的鸣笛而往前驰去。
他的灵魂仿佛又成了十四岁那一天的少年,追着拖着行李箱将要远行的谢清呈哭着大喊出来:“谢清呈!你不要走……你留下来好不好?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谢医生……求求你,留下来陪我吧……求求你……”
“小贺……小贺?”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才模模糊糊有另一个人的声音钻进来。
贺予颤抖着,转过污脏的脸,用通红的眸,含着滚烫的泪,嘴唇嗫嚅着,看着自己面前的郑敬风。
谢清呈的情况太糟糕了,救护车里容不下除了急救人员意外的人,郑敬风是把毫无知觉的贺予拉进了警车,现在警车跟在救护车后面,一路要跟至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