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也没推辞,坐下弹了一首《阳春白雪》,当手指触到琴弦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委屈愤懑,在缓缓流泻的乐声中尽数抚平。
古琴的音色动听美妙,带着沉淀心绪的感觉,如同山谷中缓缓流动的溪流,清澈,透亮,没有半点污秽。
一首曲罢,林若曦闭上了眼睛,仍然在回味曲调中的情感。
在刚才的乐声中,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的前世,自己一路艰辛走过,从不服输,步步为营,精于算计,最后也是落了个抛尸大海的下场。
如今,时间一晃,她在这个叫穆云朝的世界里已经一年了,虽然还有些惶惑,但好歹站住了脚跟。
回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千,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这时,一阵掌声从身边响起,林若曦这才惊觉自己太入神,以至于忘了墨云清的存在。
她赶紧起身,却不意撞上了墨云清探究的眼神。
墨云清一开始惊讶于她的技法之娴熟,十指纤纤,拨动着琴弦,发出与他截然不同的、悦耳的音乐。
后来,他却渐渐被她曲调中的情感所吸引。
明明是首很美、很平缓的调子,墨云清却分明感受到她在其中蕴含的精神力量。
有感慨、有失望、有释怀、有不安、有痛苦、有反思,情绪极为复杂。
墨云清忍不住想,她经历过什么,能弹出这么丰富的乐调来?
墨云清紧紧地盯着她,赞叹道:“妙极!为兄听后也是心绪难平,几欲落泪。”
林若曦知道刚才自己没控制好情绪,一时间忘了伪装。
音乐是骗不了人的,她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感情,恐怕都在刚才暴露无遗了。
她不愿意跟墨云清分享真实的自己,比起对一个不知深浅的陌生人敞开心扉,她更愿意自己独自消化情绪。
她故意开玩笑道:“莫非墨兄还能辨得出琴声吗?小弟还以为你五音不识,便也不会聆听呢。”
墨云清正色道:“贤弟这就误会了。为兄虽然不善操琴,但最懂琴,也最能明白操琴者的心意,刚才的琴声里,贤弟明显带了许多心事吧?”
林若曦见他依然试图摸清自己的私事,于是又避重就轻,笑道:“这样说来,你我岂非伯牙子期?”
她有意说些这样的话,来模糊重点,让他莫要再探究自己的事情。
这一招果然奏效,墨云清听了之后,没再纠结她的心意,而是神色舒展,抚掌笑道:“不错,我见贤弟一见如故,正如多年未见的知己。你若中意这琴,为兄便赠你。”
林若曦没料到他这样慷慨,经他之手的物事定然价值连城,绝非凡物,他竟然如此轻描淡写,说送就要送。
她赶紧谢绝道:“多谢墨兄美意,小弟也只是一时兴起,绝非行家里手,唯恐辜负了这好琴。”
墨云清笑道:“总比放我这儿强,我都谈不上辜负,简直是糟蹋了。”
林若曦大笑,觉得墨云清这人又幽默,有坦诚,而且还慷慨大方,的确是个好朋友。
她忍不住拍了拍墨云清的肩膀,笑道:“小弟有幸结识墨兄,真是荣幸之至,改日小弟亲自下请帖,邀墨兄也来我府上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