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攥住玉辔缰绳,赤兔马扬起前蹄来,只听见一声嘶鸣,马蹄平稳落地。
顾休休缓过神来,感觉背后一空,不知何时他已是跃下了马背,将玉辔缰绳交给了东宫殿外迎上来的侍从手中:“孤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回去罢。”
说罢,他不等她回应,便匆匆离开了。
顾休休怔了一下,坐在马背上,有些失神地看向元容离去的方向。他的脚步很仓皇,步伐迈的很大,从始至终都没有停顿,又或者回头看她一眼。
牵马的侍从小心翼翼道:“……太子妃?”
她回过神来,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低声应了一句,翻身一跃,踩着脚蹬子跳下了马背。
顾休休没有进去,在东宫殿外徘徊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元容的身影,她才有些失落地走了进去。
就像是曾经弹幕上所说的那样,元容从小经历了太多,他早已经习惯了将所有心事都埋藏在心底。
莫说是没有人追问他那年在西燕经历了什么,就算有人问起,依着元容的性子,也不会回答。
便是知道如此,顾休休一直以来才从未开口询问或提及过西燕,可是方才她却没忍住,提到了他不愿回忆的过去。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只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是很好,若不然也不会甩下她一个人,头也不回便走了。
顾休休刚回到青梧殿没多久,朱玉和秋水便也从采葛坊中赶了回来。
“娘娘,刘廷尉与夫人先行回去了,夫人让奴跟您说一声,过几日再来找您玩。”
朱玉看出来自家女郎情绪低落,也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倒是秋水,他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复杂而难以言说的神色。
顾休休一抬眼就看见了秋水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她以为秋水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烦恼,轻声安慰道:“秋水,这两日我与元容大婚,你忙里忙外,有所疏忽也是正常。”
秋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交给他的任务,他一向都办的又快又好,让人寻不出错处来。
可这一次元容叫秋水去处置掉小松狮,秋水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还让小松狮被铁牛捡了去,又转而出现在她面前。
倘若是别的事情出现纰漏,元容大抵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是这小松狮对于他而言,意义不同,便像是折辱一般的存在。
那段过往,元容该是没有告诉过旁人,秋水自然也不会知情。若不是她今日问出口,大抵元容这辈子到死的那一日,都不会说出藏在背后的隐情。
既然秋水不知道那段过去,又不是刻意违背元容的命令,说不准是对小松狮动了恻隐之心,也说不准确实是大婚后这两日太过忙碌,一时疏忽,才没有处置妥当。
顾休休见秋水不语,顿了顿,继续道:“下次注意便是了。”
秋水神色微怔,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因为他没有处置妥当那只小松狮,显然顾休休也因此受到了些迁怒。
若不然,青梧殿内怎么只有顾休休一人,而元容却不在这里。
从方才进了青梧殿,秋水便察觉到顾休休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抵是刚刚回来的路上两人发生了争吵,或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明明她此时的心情比他更低落,可在察觉到他神色异常后,她还是第一时间出言安慰了他。
秋水似是想说些什么,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微微翕动。末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跪了下去:“是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顾休休看着他跪在地上时挺拔的腰板,叹了口气,伸手去扶:“莫要再说这种话了,人无完人,谁都会有一时马虎,做错事的时候,重要的是知错就改,下次谨慎些便是了……”
她的手刚落在他手臂下,便感觉到他身体的绷紧,仿佛浑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是一种隔着衣物都能察觉到的不自然。
顾休休动作顿了一下,挑起眉来:“秋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秋水垂下的睫毛一颤,俯首道:“属下不敢。”
她看向他,似是打量,似是审视,不知看了多久,缓缓撤回手来:“快起来罢。”
明明秋水没有跪太久,可他起身时,足下却一个趔趄,扶着身旁的桌子才稳住身形,站了起来。
顾休休问:“你身体不适?”
秋水答道:“许是染了风寒,四肢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