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低声道:“没事了,多谢娘娘。”
顾休休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敲门的声响。她放下茶壶,挑了挑眉,问了一句:“谁啊?”
“小一。”
随着话音落下,秋水上前开了门,只见门外的小一手中端着食案,食案上有菜有汤,看起来十分丰富。
他视线向上,发现这驿站里的小一长得模样俊俏,就跟勾栏院里的小倌似的,身形清瘦,面白似玉,眉眼似是下了钩子,有一种说不来的媚意。
小一从秋水身旁挤过去,端着食案走向顾休休:“一位官爷舟车劳顿辛苦了,不知官爷爱吃什么,若是不合胃口,可尽管吩咐,官爷想吃什么,小的就让厨房去做什么。”
食案上共有六道菜,四荤一素,还有一道汤,那些菜式,她说不上爱吃,总之就是寻常酒楼里有的膳食。
顾休休客套道:“不劳费心,将这晚膳撤下去吧。”
小一愣了一下:“官爷可是觉得不合胃口?”说着话,他往顾休休身边靠了靠,媚眼如丝,微微含着首,睫羽轻抬,似乎是在勾引她般。
“……”顾休休可算见识到了西燕君主的癖好,竟是连驿站里的小一,都要挑选些俊秀的少年来伺候。
但西燕君主难道没考虑到,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是个断袖吗?
她嘴角抽了抽,看向秋水,秋水快步走了过去,将快要贴到她身上的小一扯了开:“说了撤走就撤走,哪那么多废话!”
小一似乎被他骇住了,缩着肩膀:“官爷息怒,奴这就撤走……”
说罢,小一便垂着头,将那食案端了起来,正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将食案上的小香炉放在了桌上:“官爷,就要入夜了,这是安神香,放在床头有安眠之效。”
顾休休不愿再与小一多作纠缠,将他轰了出去后,抬手就熄灭了香炉燃着的安神香。
自从采葛坊那一次后,便给她弄出了心理阴影,但凡有燃香的地方,她都会下意识先给掐灭了,以免有人在香炉里动手脚。
她将香炉塞到秋水手里:“拿出去扔了,若是其他人的屋子里也送了此物,都让他们掐灭了。”
秋水得了命,捧着香炉向外走去,还没走出两步,便看到了立在门外的元容。
他愣了一下,低头唤道:“太子殿下。”
顾休休听见这一声‘太子殿下’,转过头去,循声望去,只见元容抬了抬手,示意秋水出去。
他离开时,身上披着玄色狐裘,回来后,却换了一身月白色大氅,青丝披在肩后,双眸漆漆望着她。
“豆儿……”他轻声唤道,嗓音温柔缱绻,仿佛浸过蜜糖般:“我回来了。”
说着,他指着从门口的方向:“那小一是怎么回事?”
顾休休怔了怔:“来送晚膳的。”
总之他一早就看透了她的乔装,起初不愿承认是怕他将她送回去,如今已是到了燕都,她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他没再继续追问,只是不紧不慢地朝她走了过来:“为何不用膳?”
“你没有回来,我吃不下去。”顾休休映着烛光看向他,忍不住问道:“你见到了西燕君主?”
他微微颔首:“见到了。”顿了一顿,又道:“还是一如既往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紧皱着的眉,已是说明了他刚在皇宫里,经历过了什么难以忍耐的事情。
顾休休知道西燕君主对于元容而言,是一道不可碰触的伤疤,她连忙伸出手去,攥住他的手:“不想了,都过去了……”
刚一碰到他的手,她的话音便顿住了——他的手掌,不似以往那般冰冷苍白的模样,反而泛着红润的颜色,掌心滚烫的灼人。
“你,你的手好烫……”顾休休抬起眸,看着他,眸光中不掩迟疑:“你发烧了吗?”
“不是。”他俯首,缓缓伸手抱住了她,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语气有些急促:“西燕君主……他在殿内燃着的安神香里,添了春合散……”
他说着话,便松开了她,似乎是想要对着她的唇吻下去。在看到她脸上的易容后,又倏忽顿住:“豆儿,我好难受……”
顾休休蹙起眉,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怪异,可这张脸的确是元容的脸,他说话的语气,看着她的神态,就连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都一模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抬手推开他:“……春合散?那谢怀安跟你一起去了皇宫,他也中了春合散吗?”见顾休休似乎是想出去找谢怀安,他脸色一寒:“谢怀安!谢怀安!在你眼中,他比我还重要吗?”
她被他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吓了一跳。
许是见她被骇住了,他神色又松垮下来,轻轻拉住她的手,嗓音温和起来:“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谢怀安也中了春合散,但你不用担心他,他可以自己解决。”
顾休休有些诧异:“元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