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攥住手中的换颜蛊,掀开车窗的布帘向外看了一眼:“就是因为有津渡替我,我才能脱身去做别的事情……”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终于摇摇晃晃停在了西燕君主的寝殿外,谢怀安还未松开缰绳下车,就碰上了西燕国师。
西燕国师和那脸色苍白,宛若僵尸的太监罗一,都是西燕君主的心腹。他昨日比元容他们晚了半日才到燕都,西燕君主虽然没说什么,却似乎觉得他办事不力,便将假冒谢怀安的任务交给了另一人来办。
偏偏那另一人是他的师弟,也是西燕的二国师,与他向来不对付。此刻见到谢怀安,西燕国师以为是二国师回来了,当即上前阴阳怪气道:“这么晚才回来,师弟叫我好生担忧,圣上可在金屋殿等了你许久了!”
说罢,朝着他身后的马车里看去:“师弟可是将那女人绑回来了?圣上心情不大好,你若是没有完成任务……”
一边说,他还一边朝着那车帘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掀开看一看。但手还未碰到车帘,就被谢怀安抬手打开了:“国师大人,我受不起你这一声师弟,若是想要抢功,你还是省省吧。”
谢怀安的语气毫不客气,实则心底有些急促——顾怀瑜说,那假货是西燕国师的师弟,也是西燕的二国师,两人不对付,时常互呛,而二国师一直想要在西燕君主面前表现自己,最喜欢争功抢功。
他作为谢家的嫡长子,平日自是少不得与人周旋,但往日都是别人上赶着讨好他,即便他爱答不理,又或者说错话,做错事,也没人敢与他计较。
可如今不同,他若是露出一分一毫的破绽,让西燕君主那边的人察觉到他不是那个假货,别说是救出来骠骑将军了,他的性命也要搭进去。
就像是得知顾休休计划后,无比后悔答应帮忙的津渡一般,谢怀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掺和进这一趟浑水里。
然而既然已经掺和进来了,他又怎么能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西燕国师果真没有怀疑他,冷哼了一声,顶着那张被毒蜂蜇伤,还未痊愈的脸庞,缓缓收回手臂,背到了身后去:“你以为我稀罕跟你抢功吗?”
虽然神色有些不屑,但谢怀安却觉得,西燕国师应该是平日里没少跟他师弟抢功,若不然西燕国师的语气怎么酸溜溜的。
就仿佛有些记恨西燕君主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师弟,而没有交给他来做一般。
谢怀安没再理会西燕国师,身子探进马车里,将服用过换颜蛊,又简单易容过的津渡拖拽了下来。
顾怀瑜说,那假货强行喂给顾休休的药丸,乃是能让人肌肉无力,昏迷不醒的药物。
津渡的演技可比谢怀安精湛多了,从马车里被拖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个植物人似的,浑身软绵绵摊成一坨。
虽然容貌骨相都因换颜蛊而改变了,但实际上津渡的重量还是比顾休休要沉上一些,谢怀安将津渡扛在肩上,没走几步就有些发喘。
西燕国师听到他的喘声,忍不住嘲笑道:“看起来,师弟是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该让御医给你开点补肾的汤药暖暖身子了。”
谢怀安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那白面太监罗一道:“我一时慌张忘记了,圣上还在等着我复命,劳烦罗公公,将马车向前挪一些。”
据顾怀瑜所言,那假货虽然跟西燕国师不对付,但对于西燕君主身边另一个心腹太监罗一,却是尊敬有加。
西燕宫中规矩不比北魏少,以往马车不能驶进燕都的皇宫里,不过那假扮谢怀安的二国师执行的任务特殊,又着急回来复命,自然是可以破例以马车代步。
只是谢怀安在停车的时候,按照顾休休的意思,故意将马车正正好好堵在了金屋殿的院门口。
若是西燕君主过会从殿内走出来,看到这辆马车堵着门,谁知道西燕君主会不会发脾气?
原本就算谢怀安不说,罗一也会让人将马车驾走,但顾休休要的是罗一亲自驾车,谢怀安便状似无意的向罗一提了一嘴,让罗一帮忙挪一下车。
罗一这样的太监,能在西燕君主身边被宠信,就说明他擅长揣摩人心,又擅于为人处世,他会认为二国师向他寻求帮助,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假如这时候罗一帮了忙,虽然这个忙不算大,却会让二国师觉得自己的需求得到重视,并且会因此欠他一个人情。
不过是帮忙挪一下马车,不费时不费力,何乐而不为呢?
罗一朝谢怀安笑眯眯地点着头:“小事,二国师快进去复命,这里交给咱家。”
谢怀安道了声谢,扛着津渡继续向里走去,西燕国师则紧跟其后,也不知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昨日刚来过金屋殿,今日便又来了一趟,听着那从殿门外刮进来的风吹动房梁上的铁链,谢怀安又回忆起那惨死的少年,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明明已经是清晨,窗户和殿门大敞着,殿内却出奇的阴暗潮湿,连曦光都映不进来一缕,黑漆漆的骇人,像是关押死囚的地牢,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西燕国师比谢怀安更快一步走进去,停在大殿最上方的台阶下,恭敬道:“那女人已经被抓了回来,还请圣上过目。”
这话说得,就像是在邀功似的,仿佛顾休休不是被二国师抓回来的,而是被他带回来的一般。
谢怀安揣
摩了一下那假货此刻被抢功之后的心情,顿时抿住唇,快步走到西燕国师身旁:“圣上,下官按照您的吩咐,将她抓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