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花会上人影渐渐稀疏,你以为到了该安睡的时候,却在这时忽然发现,罗湖上舟船泛起,船内若隐似现的光宛若人间的星辰,琴曲声漂浮婉转,湖面上涟漪轻漾,波光辉映着月华。
这一游,便就到了次日。
君慕白也有一艘船,既来到这处,自然没有回王府歇的打算。
逛完夜市,他总算泛起些许困意,登了船便卧上船亭内的软榻,枕着万尊儿的腿,舒服的眯了过去。
月夜静宁,依稀能听见远处的船内飘来歌姬唱的小曲儿,那嗓音柔柔的,有些媚,却又媚得清高矜贵,天子脚下讨生活,脸子是自己给自己挣的。
白天的时候万尊儿睡得太久,这会儿正清爽醒然,侧靠在置于榻上的小桌边,一手托起下巴,一手握着团扇轻轻的给他扇凉风,静淡的眸子望着船外的夜色,舒服的发呆。
此情此景,此一时,太惬意。
偶尔垂眸悄悄的瞥一眼好眠中的男子,她的唇角就会微扬,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关于君慕白这天的心情,她隐有察觉。
兄弟间面和心不合,高高在上的父亲对他们提防多过于疼爱,人的心是肉长的,他怎不郁结?
可是君慕白这个人,什么他都明白。
不愉快也只是一时的,他自会舒解调节,即便你在他身边也无需言语,默默的相伴已足够。
君慕白这个人,将恶藏于善中,美好而坚韧的表象下千疮百孔,他忍得,懂得,内敛自持,有感恩之心,亦有睚眦必报的狠。
大概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最终能够坐拥天下,成为王者。
对此,万尊儿始终深信不疑。
想得深了,她放下团扇,不自觉地伸手想触碰他的脸容,或者说,是探究他……
心敲着小鼓,呼吸亦变得紧绷,纤细的指尖停留在距离他面庞分毫之上又迟疑了起来。
冷不防,君慕白一把将她逮住,就这么直接将她掌心连同五根手指头都按在自己脸上,说:“想摸就摸,犹豫个什么劲儿?”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愣是将她好一个吓!
“我、我怕吵醒你。”蹩脚的借口,眼神在夜色里闪烁。
还好他没睁眼睛,不然她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心情和他对望,再像从前那样插科打诨是绝不可能的。
今夜的气氛有些怪,有些慌人。
“不会。”君慕白不着痕迹的略过她的慌乱,安抚的声线低哑温柔,“我喜欢这样,很安心。”
万尊儿见到他笑了,又听他说:“好像这么过日子,也不错。”
不去争皇位,只与一个人相依相伴,相守相缠……的日子?
她未语。
君慕白笑意深了些,“时才若我不回来找你,你打算在那儿站多久?”
“不知道。”万尊儿犯糊涂了,“你会不来找我吗?”
她确实没打算离开那个原地,对于夜市她并不熟悉,乱走乱逛,反而容易和他错开。
“假如我不会来。”君慕白又开始他专属的‘假如说’,明明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