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铮虽是质子,但明面上还是晏家的少将军,身份地位可比在座的不少世族都高了一大截。
皇帝不会在这种场合公然刁难他,他将晏铮招到上座,叫婢女为他斟酒,“晏少将军年少有为,朕敬你一杯。”
晏铮道:“圣人谬赞,都是托我爹的福罢了。”
哪怕晏十七这人实在没什么了不得的传闻,在座的官场老狐狸们也能顺嘴夸出一溜好听的话来。
给皇帝面子的事,谁不愿意做呢。
殿内因此一下热闹起来,曲家的席位却仍是一潭死水。
“怎么会……他、他不是……”
萧氏喃喃着,曲如烟很想握住她的手宽慰她,可她自己的眼睛也不受自己掌控。
她定格一般地注视着晏铮。
不管怎么看,那都是“来安”。
她的小厮。
可现在,他却坐在皇帝身边,捏着杯盏嘴边噙着笑,远得她根本够不着摸不到。
他也自始自终,没有看过自己一眼。连刚才向这边走来的时候,都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晏家郎君”?
你就不能是别人吗?是别的任何人都好啊……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曲如烟一颗心越来越往下沉,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已经微微发白,任何话语都难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曲挽香对晏铮的感情,还有……他为她做的一切。
她忽然想起晏铮偷偷带自己溜去族学池塘的那一晚,她当着他的面说:“我根本不打算把金锁还给晏家郎君。”
还问他:“你觉得晏家郎君会记得曲挽香吗?”
那时,他笑着回答:“谁会去记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呢?”
曲如烟信了。
现在,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她那么多次在他面前提及曲挽香,他是不是一直在心里笑话自己?
手里的杯盏几乎要被曲如烟捏碎了,那点从宋家娘子身上找回的一点自信和希望也快分崩离析。
她艰难地转动视线去看曲太傅和老夫人,曲太傅强撑着张笑脸,老夫人扶额默不作声。
所有人都知道,也确信了,晏铮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
曲家还未来得及认清敌人的真面目,就已经被敌人将了一军。
用膳是要男女分席的,曲如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别殿的,一路上她和萧氏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直到宋家娘子唤她:“三娘?”
曲如烟才如梦初醒,她的碗中干干净净,一筷子也没动。
“你身子又不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