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与傅家的官司打了七八天才有结果。
刑部大理寺一起出动,把这件案子翻了个底朝天,将当年与此事有关之人尽数传召审问,最终结果由皇帝亲自判决。
皇帝不负众望,为平白冤屈多年的傅家平反,不仅恢复了傅宗将军的名誉,连带那日随他追敌牺牲的所有部下皆有追封赏赐,傅映寒作为傅宗将军长子,皇帝直接给他封了个四品骠骑校尉,让他接替他父亲的宏志继续为国建功立业。
而平阳侯韩弢在接受调查期间,除了虎跳峡一役颠倒黑白的恶行之外,这些年他在京里京外做的一些坏事也全都给扒了出来,草菅人命、为恶乡里、滥杀无辜等,所有罪名加身,竟不下百余种。
此等罪恶滔天之人岂能容他,皇帝当场下旨判问斩,平阳侯府家产尽数抄没,其直系亲属判流放二千里,后人永世不得参军,不得应试。
侯府亲属被流放那日,中央大道两侧站满了围观百姓,平阳侯府的所有罪行全部公示而出,百姓们有的拿烂菜叶,有的拿臭鸡蛋,有的甚至拿小石子,自发对这仗势欺人的坏蛋一家做出最直接的惩罚。
傅家众人混在人群中,傅映春准备了好些个烂菜叶臭鸡蛋,不仅自己砸,还分给周围没带东西的老百姓一起砸。
曾经尊贵的侯门夫人、侯府公子小姐们全都缩着脑袋尽量躲避,奈何手铐脚镣太重,根本挡不住,该挨的打一样不少。
韩姝雯蓬头垢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顿时扑过去大喊:
“映寒!映寒救我!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来救我,救我啊!”
韩姝雯被脚铐绊着走不远,又有官兵镇压,但她的声音却传入人群,叫人听得分明。
傅映寒对她的求救冷眼相待,目光中的恨意终于不必隐藏,韩姝雯在流放犯人的队伍中不断挣扎,引来押送的官兵头子。
官兵头子听她喊着傅映寒的名字,又在人群中认出了傅映寒,以为他要劫狱救人,紧张的调来大部分押送官差阻挡,可直到韩姝雯被架着拖走,傅映寒在人群中都没有任何动作。
韩姝雯尖锐的叫声仍能断断续续的听见,她几乎是发了疯似的在喊叫着,哪怕鞭子加身也要抓住最后一根可能救她的稻草。
流放犯人的队伍走过了这一段,围观百姓们继续追着涌向前,傅家其他人自然也拎着篮子继续追了上去,一转眼的功夫,傅映寒身旁就变得空荡荡的。
他看着街道上的烂菜臭鸡蛋的残余痕迹,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底却涌起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大仇得报的喜悦将他多年的紧绷冲散,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大概因为这个结果让他等得太久了,以至于实现后还觉得不真实。
他失魂落魄的转身,却看到一双素色的绣花鞋,鞋面绣着兰花草,他缓缓抬头,蔡彩芝就那样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两人在人群中对望了好长时间,周围人来人往,不知来了多少又去了多少。
蔡彩芝等得有些不耐烦,是真的太久了,她走上前问傅映寒:
“她那么叫你,你不救她?”
傅映寒惭愧低头,轻声回道:“我恨她入骨,为何要救?”
蔡彩芝抿了抿唇,又说:“你恨她吗?我怎么记得有些人说过爱她,还说要娶她?”
突然被人当面提起这茬儿,傅映寒猛地抬头制止:
“别说了,我那是迫不得已。你……现在应该知道了的。”
傅家和平阳侯的官司闹得满城风雨,蔡家又岂会不知,就算蔡家不知,蔡彩芝这个八卦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蔡彩芝气鼓鼓的说:“知道她爱你,你却不爱她?”
傅映寒赶忙解释:
“我不爱她,她也不爱我!”
蔡彩芝冷哼:“放屁,她不爱你会一直追着你?当所有人都是瞎的吗?”
傅映寒被数落得哑口无言,他本就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解释,干脆拉起蔡彩芝,把她拉到最近的一处无人小巷中说话。
“你干什么?放手!”蔡彩芝一把将傅映寒的手甩开,看着无人经过的街巷嘲讽道:“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
傅映寒没有多言,而是开始低头解腰带和衣襟,吓得蔡彩芝连忙捂着脸转过身去,闷声大叫:
“傅映寒你要死啦!”
身后没有回答,隔了好一会儿后,才听见他低沉的一句:
“转过来。”
蔡彩芝不知他搞什么鬼,想看又不敢直接转身,遂捂着脸,打算悄悄从指缝里看,可谁知刚一转过头,就被人把捂着脸的手给拉了下去,蔡彩芝避之不及,就算飞快闭上眼睛,也在眯眼之前看到了傅映寒解开衣襟下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