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的,走吧。&rdo;
他们又在海滩上朝北面走去。
10
枪侠坚持要推一个钟头,埃蒂不情愿地让开了。罗兰通过了第一个沙坑,但在过第二个流沙陷阱时,是靠了埃蒂的帮衬‐‐两人一起把轮椅搬出了沙坑。枪侠大口喘着粗气,豆粒大的汗水从前额淌了下来。
埃蒂让他自己往前推了一阵,罗兰已能熟练地避开路上卡住轮椅的流沙坑了,但推到后来轮椅还是会时常陷住,埃蒂眼见罗兰一边使劲儿拨弄着轮椅,一边张嘴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而那个巫婆(此刻埃蒂明白就是这回事了)吼着嗓子大声狞笑,身子还使劲后仰,弄得轮椅愈加难推,他实在看不下去‐‐上来用肩膀把枪侠顶到一边,猛地把轮椅从沙坑里推了出来,把那玩意儿弄得一个趔趄。轮椅又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像有预感似的,就在这当儿他看见(感觉到)她利用绳子松动的空隙朝前冲了一下,又想把她自己给颠出来。
罗兰贴着埃蒂,用自己身体的重量使劲朝后拽。
黛塔转过身给了他们一个隐晦阴险的眼色,埃蒂感到手臂上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ldo;你们又差点把我给弄伤了,小子们,&rdo;她说,&ldo;现在你们得留点神了。我可是个上了年纪的残疾女人,你们得好好伺候着。&rdo;
她笑了起来……笑声断断续续,一阵一阵的。
然而,埃蒂照顾的是另一半的她‐‐那近乎爱的感情,基于那短暂工夫里他与那位女士的接触和促膝交谈‐‐他感到自己的双手真想把眼前这发出咯咯笑声的喉咙给掐住,一直掐到她笑不出声为止。
她又转过身来,就像瞥见他的心事明明白白地印在脸上似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她的眼睛挑衅地看着他。来啊,灰肉棒。来啊。想这么干吗?那就来啊。
换句话说,颠翻这轮椅,颠翻这女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埃蒂想。把她颠翻了,让她永远也翻不起来。她倒是想这么来着。对黛塔来说,被一个白人男子干掉可能是她生命中真正的目的。
&ldo;得了吧,&rdo;他说着又推起轮椅。&ldo;我们要沿着海滨旅游呢,享受美好生活,不管你喜不喜欢。&rdo;
&ldo;操你。&rdo;她骂道。
&ldo;接着呢,宝贝儿。&rdo;埃蒂愉快地回答。
枪侠垂着脑袋走在他身旁。
11
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巨石幢幢,拔地而起。看阳光这会儿约摸午前十一点时分,他们在此停留了约有一个钟头,躲避一下正午爬上头顶的太阳。埃蒂和枪侠吃了前一天剩下的肉块。埃蒂拿了一块给黛塔,她还是不吃。她告诉他,她知道他们想对她做什么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没有必要先琢磨着把她给毒死。她说这话装得很害怕似的。
埃蒂是对的,枪侠不由陷入沉思。这女人把她自己记忆中的每一个环节都留存下来了。她记得昨晚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情,虽说她真的是睡着了。
她认准他们给过她那种闻着有股尸体腐味的肉,还在那儿嘲笑她,自己一边吃着蘸盐的牛肉,喝着从瓶子里倒出的啤酒。她还记得他们时不时弄几片好吃的东西在她眼前晃悠,当她用牙去咬时又闪开了‐‐他们在一边开怀大笑。在黛塔&iddot;沃克的世界里(或至少是她的意识中),操他妈的白鬼子对深色皮肤女人感兴趣的只有两桩事情:强奸或嘲笑。或是两样同时干。
这真是太搞笑了。埃蒂&iddot;迪恩最后一次见到牛肉是在那趟航班的机舱里,而罗兰吃完他最后一条牛肉干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牛肉那玩意儿,只有上帝知道那是什么年头之前的事了。至于说到啤酒……他脑子里一下回到了过去。
特岙。
喝啤酒的事儿还在特岙。啤酒和牛肉。
老天,真要有啤酒可就太好了。他喉咙里很痛,要是有啤酒润润火辣辣的喉咙该多好。这倒是比埃蒂那世界里的阿斯丁还管用。
他们从她身上引出了遥远的回忆。
&ldo;对你这样的小白鬼子来说,难道我还算逊吗?&rdo;她在他们身后叽哇乱叫。&ldo;你们是不是只想卿卿我我地玩自己的小白蜡烛?&rdo;
她身子朝后一仰,尖声大笑起来,吓得一英里开外蛰伏在岩石上老窝里的海鸥都飞了起来。
枪侠坐在那儿,两手在膝间荡来荡去,想着什么事情。最后,他抬头对埃蒂说,&ldo;她说的话里面,十句我只能听懂一句。&rdo;
&ldo;我比你好些,&rdo;埃蒂回答,&ldo;我至少能听懂两到三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半都是&lso;操你妈的白鬼子&rso;的意思。&rdo;
罗兰点点头。&ldo;你那个世界里,那些有色人种都是这么说话的吗?还是除了她以外别人不都是这样?&rdo;
埃蒂摇摇头,笑了。&ldo;不是的。我得跟你说说这些搞笑的名堂‐‐起码我觉得挺搞笑,但也许搁在眼下这情形不那么好笑。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那样的,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rdo;
罗兰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ldo;记得你给她揩额头的时候,她怎么假装自己害怕水吧?&rdo;
&ldo;记得。&rdo;
&ldo;你知道她是装的?&rdo;
&ldo;开始不知道,但很快就明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