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蒂压低嗓音免得风儿又把声音带过去。&ldo;我来你这儿的路上,那儿要是出了事该怎么办?要是那种叫声像是有四个野猫那么大的家伙出来该怎么办?要是出来一个棍子撵不走的东西该怎么办?&rdo;
&ldo;给她一堆石头。&rdo;枪侠说。
&ldo;石头!老天都要哭了!伙计,你真他妈是堆狗屎!&rdo;
&ldo;我在想啊,&rdo;枪侠说。&ldo;有些事儿你似乎不会这么想。我给你的枪能让你在去的一路上保护她,避免你说的那种危险。我要是把枪拿回来你会高兴吗?那样,到时候你也许得为她去死。你那就高兴了?还挺浪漫啊……可是到时候,恐怕不仅是她,我们三个都得玩完。&rdo;
&ldo;说得头头是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一堆狗屎。&rdo;
&ldo;别再骂我了,你是去还是呆在这儿。&rdo;
&ldo;你忘了一件事。&rdo;埃蒂愤愤地说。
&ldo;什么?&rdo;
&ldo;你忘了告诉我,叫我长大。亨利以前总是这么对我说的。&lso;噢,长大吧,孩子。&rso;&rdo;
枪侠泛露微笑‐‐疲惫的,非常美丽的微笑。&ldo;我想你已经长大了。你去还是不去?&rdo;
&ldo;我得走了,&rdo;埃蒂说,&ldo;你吃什么呢?她把剩下的都吃光了。&rdo;
&ldo;他妈的这堆狗屎会自己想办法的。他妈的这堆狗屎已经找到够吃一年的东西了。&rdo;
埃蒂眼睛挪开去。&ldo;我……这么骂你,我得说我很抱歉,罗兰。这真是‐‐&rdo;他突然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ldo;这真是非常烦人的一天。&rdo;
罗兰又露出微笑。&ldo;是啊,&rdo;他说,&ldo;是的。&rdo;
5
这一天的长途跋涉是他们走得最顺利的一回,可是当海面上金色阳光黯淡下来时,他们依然没能看见门。虽然她说自己再撑半个钟头一点没事,他还是喊停了,把她从轮椅里弄出来。他把她抱到一块平整的地面上,那儿相当平滑,他从轮椅里拿出靠垫和坐垫铺在她身下。
&ldo;上帝啊,这么伸展身子躺下真好啊!&rdo;她叹息道,&ldo;可是……&rdo;她皱起眉头。&ldo;我一直在想着留在那边的人,罗兰,他独自一人在那儿,这么一想我简直不能享受这些了。埃蒂,他是谁?他是干什么的?&rdo;接着,几乎是转念之间她又问:&ldo;他为什么老是那么大喊大叫?&rdo;
&ldo;我想那只是他的天性。&rdo;埃蒂说着便转身去找寻石块。罗兰并不总是在叫喊。他想今天上午也许是喊得响了些吧‐‐去他妈的弹药!‐‐但其余的只是一些错误记忆:这段时间她是以奥黛塔的想法在琢磨事儿。
他照枪侠的吩咐杀了三只大螯虾,最后他有意地放过了第四只,那只东西在他右边转悠,几乎一眨眼就溜了。他看它爬动着,刚才他的脚就站在那地方,他由此想到枪侠丢失的手指。
他把大虾搁在干柴燃起的大火上烤炙‐‐地盘日广的山峦和愈益茂盛的植被使得找寻燃料变得越来越容易,这当儿‐‐白昼的最后一缕光线从西面的天空消逝了。
&ldo;瞧啊,埃蒂!&rdo;她喊道,手指向天空。
他抬眼望去,看见一颗星星在茫茫夜空闪烁着。
&ldo;是不是很美啊?&rdo;
&ldo;是的,&rdo;他说,突然间,眼眶里毫无来由地蓄满了泪水。他这辈子该死的人生都在哪儿浪荡啊?他转悠过哪些地方,都做了些什么,他做那些事儿时都跟谁在一起,为什么他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肮脏不堪,为什么他突然陷入深深的自惭?
在这样的星光下,她仰起的脸庞真的很美,无可置疑地美,然而这种美丽的拥有者本人对此却毫不知情,她只是睁着好奇的眼睛注视着星星,发出温柔的笑声。
&ldo;星星闪光,星星闪亮,&rdo;她说着说着,停下。看着他。&ldo;你理解吗,埃蒂?&rdo;
&ldo;是的。&rdo;埃蒂仍是低着头。他的声音很清晰,如果他抬起头来,她会看见他在流泪。
&ldo;那么来帮我一把,你也得看看啊。&rdo;
&ldo;好的。&rdo;
他用手掌拂去眼泪,和她一起看着星星。
&ldo;星星闪光‐‐&rdo;她看着他,他也和她一起说,&ldo;星星闪亮‐‐&rdo;
他伸出手,触摸着,他抓住了,一个是芬芳的棕色的淡巧克力,另一个是怡人的白色的鸽子胸脯。
&ldo;我看见了今晚的第一颗星星,&rdo;他们同声庄重地说,这一刻,他们是男孩和女孩,不是男人和女人(也许过后会是)。天完全黑下来了,她问他睡不睡觉,他说不睡,她问他能不能搂着她,因为她感到冷;&ldo;真希望我能,真希望我能‐‐&rdo;
他们对视着,他看见泪水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他自己的泪水又淌落下来,在她的注视下他任由自己的眼泪流淌。这没有什么可羞愧的,有的只是难以言述的释然。
他们互相微笑着。
&ldo;如果要许愿,我愿意是今天晚上。&rdo;埃蒂边说边想:求求你了,一直是你好吗?
&ldo;如果要许愿,我愿意是今天晚上。&rdo;她回应着,心里在想:如果我终将死在这古怪的地方,请让这死亡不要来得太沉重,让这好小伙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