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接替了粗鲁的潘先生,温柔的给她擦了擦嘴巴,那个耳熟的声音哭着说:&ldo;乔乔,求求你,吃一点吧,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求求你了……&rdo;
噢,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么温柔,原来是刘宇飞啊,那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她一直哭一直哭,有个不耐烦的声音说:&ldo;你给她读读这个,我知道她听得见。&rdo;
有人开始哽咽着给她读新闻,她听出是许蓉的声音:&ldo;不良地产商罗氏……楼盘……豆腐渣工程……大雨冲毁……倒塌……死两人重伤七人……目前还在深入调查……&rdo;她怎么也是哭,读的断断续续的,可是她已经听明白了,是罗昊,她知道,罗昊出事了,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人……她怎么还没死呢,她记得她看着那把刀片深深的嵌进了皮rou里,她怎么就死不了呢?她的命可真是贱啊,怎么就不死呢。
&ldo;乔乔,你妈妈打来电话问你了,说你怎么都这么多天不打电话了,她着急啊,我们就说你实习了,太忙了,你快睁开眼睛吧,求求你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乔乔……呜呜……&rdo;
她想她有多久没给妈妈打过电话了?以前她总是一个礼拜打一次,她睡了多久?她总是睡了醒醒了睡,不想睁开眼睛,每次醒来她还记得那个恶狠狠的声音说,她要死了就让罗昊、爸妈、弟弟来给她陪葬,他可真是恶毒,她终于害了罗昊吗?她多爱他啊,她怎么能害他呢,可是现在她还是累还想睡觉……
谢乔觉得热,热得要命,是谁在大夏天的盖她身上这么厚的被子,整个身子捂的快要着火了一样,她的喉咙里gān涩疼痛的很,嗓子里像被人撒了沙子一样gān疼,她出了满身的汗,她还想要踢开那chuáng要命的被子,可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哼哼。
有人过来给她擦汗,轻轻问:&ldo;谢小姐?热么?喝水么?&rdo;
她想点头可是没力气还是哼哼。
有人喂给她温水,嗓子不再gān涩,眼前有刺眼的光亮晃动,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是个女人,她一边给谢乔擦身子一边哽咽着小声说:&ldo;天可怜见的,这孩子怎么瘦成这样啊,尽是骨头了。&rdo;她说话的语气像妈妈,是妈妈么?她努力的眨眨眼睛,想要看清楚些。
女人突然惊呼一声,然后惊喜的对她说道:&ldo;谢小姐?老天保佑你可是睁眼了,我,我告诉管家去。&rdo;
一会儿又冲进来更多的人,不住的聒噪:
&ldo;谢小姐?您醒了?&rdo;
&ldo;饿么?想吃点什么?&rdo;
&ldo;感觉哪里不好?&rdo;
&ldo;光线刺眼快拉上窗帘。&rdo;
&ldo;给潘先生打电话,还有葛医生。&rdo;
这些人谢乔一个也不认识,他们怎么那么热qg紧张?可她还是累,她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晚上了,因为她模模糊糊的看见诺大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很小的灯,chuáng头处站着一个穿黑衣服却带着白口罩的男人,他手里正拿着一支针管,挤出里面的空气,然后有细小的水柱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他弯腰拉起她的胳膊,抬头时看见她已经睁开的眼睛,但他没有吃惊也没有兴奋,只是弯着眼睛小声说:&ldo;我给你打支营养针,目前你还是需要它来维持你需要的养份。&rdo;
她试着开口讲话,但声带沙哑声音听起来像破砂壶:&ldo;你,你是葛医生。&rdo;
&ldo;对。&rdo;男人用棉棒按压针孔,然后坐在chuáng边的凳子上,他摘掉了口罩,谢乔模糊的看到那是个老人,因为他有满头的白头发,还有皱纹,他慈祥的笑着,依然是小声的说:&ldo;姑娘,你要坚qiáng点,你瞧,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我还想着怎么样才能活的更久些,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走绝境径呢,这世上的伤心事太多了,你忍心让你年迈的父母伤心么?人生本来就是极短暂的,也就是七八十年的事儿,谁没个小灾小难的?只要是人,就会有痛苦,只看你有没有决心和勇气去克服而已,如果你有了这种勇气,它就会变成一种巨大的力量,否则,你只有终生被它践踏奴役,姑娘,一个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他自己,他还可能因为父母兄弟朋友而活着,只要你承担了一种责任就不要随便的放下,这种责任叫莋爱,爱的力量是很奇妙的,它甚至能创造出奇迹,你这么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你还有更多的责任要肩负,做人女儿的责任,做人妻子的责任,还有做人母亲的责任,还有,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说明你懦弱,同样一件事你要是换个时间、换个角度再去看的时候,也许就会发现大大的不同了,我年龄这么大了,也是过来人,听我一句话姑娘,万事看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rdo;
谢乔的眼泪冲出眼眶,她虚弱的吸吸鼻子小声说:&ldo;您说话像我爸爸。&rdo;
葛医生呵呵的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说:&ldo;原来是想家了?呵呵,那就回家看看,家是哪里的?&rdo;
谢乔面对着慈祥的老人家这么久第一次甜甜的笑了:&ldo;杭州。&rdo;
&ldo;噢呀,看我说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齐整呢,原来来自天堂之府,昨晚上我小孙子还在给我背那首《江南》呢,……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rdo;
谢乔被老爷子勾起了思乡之qg,爸爸妈妈还有病弱的弟弟,她的心里软软的,一边笑着流泪一边附和老爷子的诗词,最终忍不住呜呜的哭出声。
葛医生慈爱的像个父亲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轻声说:&ldo;傻孩子……&rdo;
葛医生收拾了东西离开后,谢乔看到门口站着一抹身影,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进来也不说话,但是谢乔很快就明白,那是潘东明。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她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轻声说:&ldo;潘先生。&rdo;
&ldo;给我吧。&rdo;他说,然后脚步声又极轻的离开,她感觉着他走了过来,并在chuáng头坐下,因为她鼻子里闻到了那股难闻的粥的味道,有勺子轻碰瓷碗的&ldo;叮叮&rdo;声,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ldo;吃点吧,这些日子你都是吃的极少,看你整个人瘦的脱了框了都,流làng猫一样,就剩一把排骨了。&rdo;
她还是不动,想装睡,可是他放下碗,一点也不费力的就拖起她的身子,往她身后塞了几个枕头,她被迫半躺着,还是不睁眼睛。
她听见他在笑,笑的可恶,他说:&ldo;这死了又活的感觉怎么样?我说过,游戏规则由我来定,你只有服从不能拒绝,我说让你活着你就保准死不了,就算是想死,也得我点头才行。&rdo;
她绝望的想,是啊,他可真是有本事,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么,管他去害谁呢,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了,可怎么就偏偏的死不了呢,手腕怎么就那么疼呢,还有胸口也疼,这样疼,透不过来气紧紧的,这样疼,原来这样疼,谢乔啊谢乔,你怎么还没疼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