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开花,我便不会被邀来赏花;我若不来赏花,便不会遇到我小师弟;我若不遇到小师弟,哪会被逼无奈要做诗?眼前若是换个人,若是没有从前的唇枪舌剑,我才不会硬着头皮说会做诗呢!
我才四五岁,不会做诗又不丢人!
阿玖气呼呼的瞪着桂花树,大眼睛中满是愤怒。一个人生气的时候面目会比平时丑陋,会显得没有风度,她却因着年纪小,生的美,单纯天真,便是在桂花树下发脾气,一样玉雪可爱。
小师妹你气急败坏的时候,是这幅模样!十皇子心中一乐,拍掌叫好,“好诗!‘花开不与我商量’,既典雅浑成,又浅近生动,信手拈来,惟妙惟肖!”
十皇子这一夸奖,周围纷纷响起惊叹声,“九小姐小小年纪,才思敏捷!”“这样的诗句,从哪里想来!”“才华横溢,才华横溢!”
阿玖板着小脸,十分严肃。说是做诗,其实只有一句好不好,因为一句诗这么大赞特赞,大捧特捧,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太没诚意啦。
夸人不是这么夸的,知道么。
九公主身边除了不少宫女之外,还有一位年纪和她差不多、妆扮华贵、满脸笑意的姑娘。她算不上多漂亮,不过,眉眼灵活,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个有眼色的。
她是九公主的伴读,兴国公府的姑娘邱玫。九公主方才碰了个钉子,脸上虽勉强带着笑,其实心里正不痛快呢,邱玫是她的伴读,平时在她身上十分留心,哪有不知道的?便想要设法讨好九公主。
既要讨好九公主,也不能得罪十皇子。十皇子不是要他小师妹做诗么,那便做诗好了。
邱玫笑盈盈说道:“裴九小姐,方才十殿下说的是做一首诗,不是做一句诗哦。你这一句‘花开不与我商量’确是佳句,整首诗在哪里?我们是否有幸聆听?”
邱玫这话一出口,九公主立即高兴的点头,“极是!说的是做一首诗,不是一句诗!”一句你能侥幸蒙出来,一首至少四句呢,看你怎么办。
十皇子微不可见的皱眉。小师妹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哪里能做出整首?这不是难为她么。我的小师妹,我能逗她玩,难一难她,别人可不成。
十皇子循着方才的声音向邱玫望去,眼光冷冷的,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意。邱玫乖觉,心中大呼“失策,失策”,忙堆上一脸谄媚的笑,想要补救。
邱玫还没开口呢,阿玖气势万千的挥挥小手,吩咐道:“拿纸笔来!”
当即吟诗我是不行的,趁着折腾纸笔的功夫,我再想想。
十皇子见她意气风发,一幅要大展奇才的模样,不想扫她的兴,只好看着魏国公府的侍女们忙忙碌碌,在树下摆好桌椅,铺上雪白的宣纸,磨好墨,细细的狼毫递到阿玖手边。
因着阿玖年纪小,她们只敢拿细笔,不敢给粗的,怕阿玖握不住。
阿玖端端正正坐在桂树下,提起笔,凝神思索。
秋光烂漫,景色宜人,终年常绿的桂花树下端坐一名雪团儿般的小姑娘,要提笔做诗,这真是极有趣的。
一阵秋风吹来,桂花香气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阿玖思索片刻,提笔写道:“懊恨仙友强主张,花开不与我商量。”旁边有好事者低下头看,一字一字念出来,众人笑着叫好。
写完这两句,阿玖停了笔,面色踌躇。
很明显,她不知道接下来要写什么。方才她是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这会儿添到两句了,可是要凑整首,还是很困难。
十皇子笑道:“小师妹年纪太小,有这两句便足够了。接下来的两句,改天再想,莫累着了。”
内侍、宫女也好,魏国公府的客人也好,哪有愿意和十皇子做对的,纷纷凑趣,“是呢,小小年纪,做这两句便不易了。九小姐先歇歇,玩会子,待有兴致时,再续上便是。”
阿玖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只勉强做了半首诗,未免脸上有些下不来。抬起头,迎面正好遇着九公主讥讽的目光,阿玖更是恼火,当下想也不想,奋笔疾书,“明日移将月宫去,陪伴姮娥共断肠!”
把你移到月亮上,和嫦娥做伴去!
十皇子见她做诗受难为,以至迁怒桂树,不觉粲然。这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赌起气来,再也不肯讲理的。
不讲理的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