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穿着一身西装,拖着一车红花,大摇大摆地去火锅店涮羊肉,每个店员发一捧玫瑰,进店消费的每位食客见者有份。如此财大气粗,不计成本,不出半个钟头,火锅店的角角落落都沦陷在花的海洋。一眼望去,火辣辣的锅底配上火辣辣的玫瑰,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喜庆得让人心生绝望。
此行不虚,傅奕珩总算是碰上了缘悭一面的正主。不得不说,能把周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浪子回头,不看也知道,定非池中之物。
美是真美,雌雄莫辨的那种美。傅奕珩寻思着,媚也是真媚,风月场里如鱼得水的那种媚。连名字都透着股媚态,叫娆娆,花娆。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出来混之后自己给取的,横竖怎么看怎么不像男人该有的名儿。
这样的妙人儿,专治周傲这种看似油腔滑调实则耿直如猪的公子哥,真收拾起来,那还不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想也知道,到最后,周公子少不了被调&039;教得不是狗却胜似狗。
说句不好听的,这叫想不开,上赶着找虐。
傅奕珩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人小老板口味重,就好周傲这一口呢?调&039;教完满意了,心血来潮就收归己有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兄弟还是得抱有信心。
来了才知道,今天是花老板给儿子过生日的大喜日子……大喜……唔……个鬼啊!
傅奕珩看看这光彩靓丽的年轻爸爸,又看看他怀里抱着的三岁崽子,然后瞪向周傲嘴角快咧到耳根的忠犬脸,额角青筋直抽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忍不住爆粗口:这他妈是怎么个事儿?这位哥是晚年寂寞,打算直接跳过所有程序,捡个便宜爹当当?
周傲无视他的死亡凝视,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件送给小孩儿玩的无人机,浑不在意地杵杵他:“爱情面前,孩子算什么?他就是生了一窝,凑个足球队,我也照样爱。”
傅奕珩:“……”
服了。
傅老师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失心疯了,没想到还有周傲这个骨灰级天花板,太高了,实在遥不可及,惭愧得很。
花老板人品咋样不好说,但很疼儿子,过个生日全场三折起,宾客爆满,座无虚席。周傲拉着傅奕珩坐在犄角旮旯里,翘首以盼老板忙完能赏脸过来说叨几句,花痴起来无人能出其右。
“我家娆娆好看吧?”
“儿子也聪明伶俐,才三岁,能把唐诗三百首背全活,天才吧?果然虎父无犬子。”
“我看花娆今天心情不错,待会儿应该会答应跟我出去逛逛,你觉得呢?”
傅奕珩什么都不觉得,就是有点匪夷所思,坐了半天也没缓过劲儿来。
不是,周少爱上了一位单亲爸爸?这爸爸难道是个双性恋?孩子的妈呢?没了还是跑了?跑了还有的救,万一没了……那不就是永远的白月光?啊,周傲这替身继父也太惨了……
傅老师满脑子转的都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直到吃完出门,跟孩子说了声很不走心的生日快乐,才抹抹脸真切地意识到,这全是真的。
出了门,周傲不肯走,蹲在跑车里等花娆。
傅奕珩一肚子话不知从何说起,看看周傲那张脸又觉得说了也是浪费口水,索性闭上嘴,陪着吹了会儿风,心情复杂地叹口气,准备回家。
“我看那小子对你还有点念想。”周傲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冷不防提起魏燃来,“旁观者清,这年头谁都披着层皮,什么都可以伪装,但唯独眼神骗不了人。我看得出来,那小子是个狠角色,肉不到口轻易不肯走。”
这位哥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儿呢。
傅奕珩失笑:“所以你从花娆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了吗?”
“什么都看不出来。”周傲落寞摇头,“都说了,当局者迷。”
傅奕珩:“那你需要我这个局外人点拨几句吗?”
周傲握着方向盘坐了会儿,还是摇头:“不了吧,我怕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别看我这样,我还是个脆弱的宝宝。”
傅奕珩拍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走出电梯间的时候,傅奕珩脚步顿了顿。走道里很安静,漆黑一片,他蓦地想起魏燃等他等到在门口睡着的那天。
那天也是跟周傲吃完火锅,楼道里也是这般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撞见少年的一滴泪。
真要说起来,那滴泪的温度,是最初融化坚冰的火种。后来火势越来越大,冰越来越少。现在火倒是被扑灭了,冰却没有了该有的样子,被一汪自己融化成的水包围成孤岛,没着没落,不尴不尬。
人有时候,是一种有预见性的动物。
傅奕珩往前没在踏出电梯的刹那想到过魏燃,今天想起了,结果无独有偶,魏燃也很配合地出现了。
“魏燃?”傅奕珩看到门口靠在墙上的人影时,有点怀疑是不是幻觉,“你怎么在这里?”
“你回来了。”魏燃跺了跺脚,显然是等太久腿麻了,他越过肩膀朝傅奕珩的身后看了一眼,问,“一个人?”
“不然呢?”傅奕珩站着,也侧身靠上对面的墙壁,没有开门让人进去的意思,“你找我?”
魏燃眯起眼睛:“他呢?”
“你说谁?”
“他想追你?”
“你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