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溟一醒,一边继续抗拒着玄冥的力量,一边试着将玄冥强行压入自己体内的力量转移到地底。她从来没有试过这种转移,因为实施起来极为困难。来自玄冥的力量更重更强,沧溟都觉得自己快碎了,她再也支撑不住,只想着要把玄冥的力量全部转到地底,终于她大吼一声&ldo;啊‐‐&rdo;强悍的力量像洪水流过大河一般从她的身上奔腾而过全部泄入了足下。&ldo;砰砰砰砰砰砰砰!&rdo;力量从她的脚底下迸射出来朝四面八方扩散,把一块块的地砖炸得粉碎,连宫殿都在动摇。爆炸中,一道极淡极淡的青光罩在沧溟的身上,把爆炸的能量波动隔绝在沧溟的身外。沧溟立在那里,双臂不停地哆嗦,双腿麻得不像是自己的,她只觉得自己刚才突然死过了一回,筋络骨骼像是被大水冲刷过,淤堵的地方全部刷通,七筋八脉通透相连,但筋脉中的灵气和蕴含的能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沧溟呆呆地立在那里,大脑一时间失去运转的能力。她的筋脉打通,就表示她的修为上了一个层次。可现在没了灵力和蕴含的力量,这又表示什么?&ldo;哈哈哈哈哈哈哈……&rdo;玄冥畅快的笑声在大殿中回响,震得房梁都在颤抖。青莲窝在虚弥介子空间里缩成一团,把耳朵堵上,猛翻白眼,玄冥的脑子没坏吧?沧溟渐渐缓过劲来,她把腿从碎玉板里面抽出来,曲膝跪下,&ldo;沧溟见过父亲。&rdo;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反抗和不敬,当然也没带任何的亲近情绪在里面。&ldo;起来起来。&rdo;玄冥显得非常高兴,居然从他的宝坐上走了下来,弯下身子亲手将沧溟扶了起来,大笑着说,&ldo;孩子啊,你果然没让为父失望,哈哈哈哈,你果然没让为父失望。&rdo;那爽朗的笑,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和自豪,那种望女成龙的欣喜逸于言表,一时之间竟让沧溟有一种错觉,父亲是真的希望她好,希望她能成才,这些年对她的冷漠无情只是为了磨砺她。沧溟被玄冥拉起来,玄冥拍着沧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ldo;孩子啊,你可知道为父等今天等了多久了?十八年呐,整整十八年零八个月又五天,从你一出生我就盼着望着啊。&rdo;&ldo;父亲。&rdo;沧溟低喊,她不知道是不是该信玄冥。她不敢妄然对玄冥的话下定夺,她只是静静地听着记着玄冥此刻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分反应,她现在分不清,但不代表将来看不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是吗?玄冥又拍了拍沧溟的肩膀,说,&ldo;沧溟,我有十八个孩子,可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对你寄予的厚望也最重。总算,你不负我所望,好好好!&rdo;玄冥说到最后,不停地拍着沧溟的肩头,粗厚的手掌每拍一下沧溟的肩膀就往下沉几分,这拍得也太重了。沧溟体内的灵气刚才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此刻全仗着本身肉体的强悍度硬撑,承受起这千斤之力的巴掌,实在是吃力。不是说玄冥太用力,而是他本就是巫祖,直接得盘古的力量衍化而来,力量可开山裂地,随随便便一掌就能把大山拍塌。沧溟垂下头,咬牙撑着玄冥的力量,不作任何反应。玄冥笑呵呵地摸了摸沧溟的头,真像一个慈父抚摸爱女。他满意地打量了沧溟一番,再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宝座,说道,&ldo;你刚从外面回来,又被为父这番试探弄得体力空虚,还是下去休息一番,回头休息好了再来跟为父说说你这番出行的奇遇。&rdo;说罢,他唤来雨巫宫总管,让他把沧溟安排到东殿去住,对青莲的事只字不提。沧溟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玄冥,他为什么不问问青莲的事情?毕竟混沌青莲这么一个诱人的存在,稍微有点灵识的生物都得动心,何况是野心勃勃的玄冥。&ldo;那女儿先告退了。&rdo;沧溟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地退了出去。踏出大殿,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发现自己还是太嫩了,根本看不透玄冥,也斗不过他。在玄冥的面前,她还是处在弱势且被动的位置上,她甚至连玄冥会做什么、会怎么出招都猜不出。&ldo;青莲,我是不是太笨了?&rdo;沧溟低声问,幽幽的声音透着沮丧。她原本想拿青莲来压玄冥,回来就先给玄冥一个下马威,可一照面玄冥倒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幸好有青莲护着她没有出丑。可接下来,玄冥把她给整懵了,她想跟玄冥硬顶,玄冥就给她来怀柔,她想用青莲跟玄冥谈筹码,玄冥压根儿不提青莲,直接两句话把她打发了出来。&ldo;小姐,这边请。&rdo;大总管谦恭地向沧溟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悄悄地扫了圈周围,并没有发现有另外的人存在,但他知道一定有一个很强大的存在跟在沧溟的身边保护她,这个存在强大到连巫祖都不敢轻举妄动。对于沧溟,大总管的态度更加谦卑。东殿,在主殿的左侧,地理位置仅次于玄冥所居的正宫。全雨族都知道住进东殿代表着什么,那代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隆恩,代表着玄冥有天不幸逝世可以光明正大继任雨族族巫的宝座。富丽堂皇的东殿,金为玉,白玉为砖,水晶作灯,雕镂画栋,精美华贵!沧溟缓缓踏入东殿,数百名侍卫宫娥跪迎于地。沧溟昂着头,踩在蓝色丝绒地毯上,缓步踏入。她紧绷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眼眸深得犹如汪洋深海。每踏入一步,沧溟的眼神就凝重几分,踏于华美的地毯上,感觉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落脚都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涌来的刺探,鼻息间能嗅到浓郁的血腥味。玄冥有十八个子女,活着的还有十个,她是最小的。死去的八个,有六个曾经住进过这座东殿,有两个是刚要住进东殿。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东殿还有一个别称&ldo;巫子墓。&rdo;巫子墓,巫祖子女的坟墓,踏入者,无一不死。一步一步缓缓踏入,沧溟感觉不到自己是踏在地毯上,而是走在鲜血上。她只是想回到雨族有个借力点有个落脚点,她只是想宣扬一下自己的本事让别人不敢妄然再欺侮于她,可是她错了,她低估了这座雨宫里面的巫,她低估了她的父亲。玄冥的一句话就把她推到了雨族最凶险的风尖浪头上,推到了所有巫族的视线中,而现在的处境正是她这么多年来竭力逃避的。沧溟终于走到了地毯的尽头,走到了东殿的殿匾下。金黄色的殿匾刻着龙飞凤舞的&ldo;东殿&rdo;两个巫族篆文。她回过头,视线扫过跪迎地毯两侧的随从护卫,昂着头,深深吸口气再轻轻吐出来,定下心神,握拳控制不断轻颤的指尖,压下紧张,想用平缓的语调说些什么,但她想了一圈,发现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是给他们一些警告还是下马威?警告什么?又如何给自己立威?她想,这些手段之前住进东殿的哥哥姐姐都用过了吧?他们最后还不都是死了吗?她冷冷地浮了浮嘴角,漠然地说了句,&ldo;行了,各归本位。&rdo;调头踏入了身后的屋子,想伸手布一道结界将那些罩在她身上查探的念力隔绝,可她体内什么灵力都没有,连体力都透支得厉害,无法布起结界。沧溟进入殿中,寻了张舒适的大椅坐下,眉宇间罩着森冷的凝重,指尖仍不可抑制地轻颤。她只是想要变强只是想要保护青莲而已,她只是想要让所有人正视她的存在,她只是想默默地继续自己的修炼,只是不想做一个工具,可她没有想到她会站在这个众矢之的。从她踏入这座东殿起,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她,要么她从争权者的手中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她就和她前面的八个哥哥姐姐一样葬在这东殿下吧。&ldo;我不喜欢你这样子。&rdo;悦耳略带稚嫩青涩的声音传来。沧溟顺着声音看去,发现青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虚弥介子空间里钻出来,正坐在地毯上抬起头看着她,她膝盖微曲,姿态悠闲,看她那坐姿就像是坐了很久。青莲绝美的小脸皱成一团,眼里布满厌恶。沧溟回过神,突然觉得&ldo;我不喜欢你这样子&rdo;这句话相当的刺耳,她落到这境界变成这样子还不是为了青莲这笨花,青莲凭什么能不喜欢?她恶狠狠地瞪向青莲,咬牙切齿地低吼,&ldo;有种你再说一遍。&rdo;即使灵力和体力都消耗得干干净净,那凛冽逼人的气势仍然丝毫不少。青莲缩了缩脖子,把身子缩成一团,嘟囔几下嘴,终是没敢再说一遍。沧溟撇过头去,懒得理她!可想想不甘心,又转过头,瞪向她,&ldo;不是说没让你出来你就不准出来吗?&rdo;&ldo;我看你不开心想出来陪陪你!&rdo;青莲的俏脸皱得更紧了,很不开心。她不喜欢现在这模样的沧溟,一点也不喜欢。沧溟瞪了青莲许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头扭到别处。她何必去恼青莲,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招惹来的,关青莲什么事?那朵笨花什么都没有做。可那笨花如果什么都没有做,她过了十年的平静生活又怎么会突然间被改变和扰乱?是笨花招惹了她还是她起坏心想要靠着这朵笨花悟得混沌世界的天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的?&ldo;青莲。&rdo;沧溟喊了声,声音极低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