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邑太守王仁恭的表亲是我的同乡,”赖三挺直了腰板,如同也有了一官半职,“如果可以打通他的关系,我想我们山寨以后不愁吃喝。”萧布衣听到这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有些好笑,偏偏赖三煞有其事的兴高采烈。来到这里几个月,他虽然没有发花痴的想去当皇帝,可是也从来没有想到为吃喝犯愁。毕竟他就算不当土匪抢劫,在这里打猎也不会饿死,赖三看起来踌躇满志,萧布衣却觉得他的志向实在不算太高。其实他一直都在疑惑一个问题,自己来到这个朝代能做什么?做土匪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他觉得做人还要有更高的追求。王仁恭他也知道,那是马邑郡的太守。他听萧大鹏说,此人当年勇猛善战,不过人老了,开始好财贪色。他对这个时代所有浅薄的知识都是来自话本演艺,可他还没有笨到不可救药,他明白一点的是,自己如果把演艺话本当作历史来看,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然,他最初的时候,因为好奇,还是尝试问问隋唐好汉李元霸和宇文成都,在他的知识体系中,这两位都是隋唐的大英雄,十八条好汉排名前两位,一个拿着几百斤的大锤子,另外一个拿着什么凤翅镏金镗,却是宇文阀宇文化及的儿子。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没有成名,还是没有出生,反正这里的人一无所知,在别人没有疑心之前,他已经小心翼翼的移开这个话题。可无论有没有李元霸和宇文成都,萧布衣却再清楚不过一点,隋朝是个短命的王朝,李唐很快会取而代之。在赖三还在考虑抱王太守大腿的时候,萧布衣已经想到去找李渊。在他们还在想着混饭吃的时候,他已经想着搞个金饭碗再说。这当然就是远见,不过他的远见却是以历史发展为根基。旁人并不知道萧布衣的念头,石敢当连连摇头,“寨主,我只怕这个王仁恭不好相与。他是官,我们是贼,他不找上门来,我们如何又能送上门去?”萧大鹏点头,“敢当说的也有道理……”赖三看到萧大鹏有些动摇,不由着急,“寨主,时隔多年,王仁恭早无当年之勇,老迈昏庸,何况没有和我们打过交道,又记得我们是谁,更何况有谁会和钱财过意不去?”“布衣,你的看法呢?”萧大鹏有些期待。“我?”萧布衣摇摇头,“其实这些你们决定就好,我是悉听尊便。”薛布仁接道:“布衣,其实大家这都不过是个想法,你在山寨也有威信,如果蓦然放弃打劫,我只怕他们有意见。”萧布衣这才明白几位当家的意图,年纪大的就要求稳,其实他们主意已定,只是怕其余的兄弟年轻气盛,不想去做生意,找自己来这里,不过是想让他说服别人。“我只想问,如果不打劫,我们准备做什么买卖?”萧布衣问了一句。“贩马。”薛布仁脸露喜色,“我和寨主商量过,世道将乱,烽烟四起,如果有来源去处,我们定能衣食无忧。”萧布衣心中一动,觉得薛布仁说的大有可为,他来到这里,才觉得人力渺小,有如草芥,他虽然能够预知未来,可是无力回天。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占卜算命的还是潦倒如洗,因为他们就算真的知晓天命,却只能安于天命,妄图改变命运看起来是个很滑稽的念头。不过就算改变不了大势,修修补补还是大有可为,历史上虽然没有记载他萧布衣这个人物,但是没有说他萧布衣不是个成功的商人。如今乱世,过几年更是大动干戈,如此说来,贩马倒是个油水充足的行当,想到这里的萧布衣也来了兴趣,“没问题,若有门路,我来说服他们。”薛布仁和萧大鹏互望一眼,颇有喜意,征询的目光望向焦作石敢当两人,“不知道两位兄弟意下如何?”石敢当犹豫下,“我没有意见。”焦作却是大摇其头,“寨主,男儿志在四方,如今正逢乱世,也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如今山东王薄,江淮杜伏威,瓦岗翟让,哪个不是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我们躲到这里已经是让人耻笑的事情,如果此刻起事,不见得不如他们,搞什么贩马,说出去有什么面子?”“古人有云,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萧大鹏说了一句,苦口婆心,“想当年陶朱公积资巨万,既能治国用兵,功成身退后,又能齐家保身。史家司马迁都称,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试问这种人哪个能小窥?”萧大鹏一番话下来,倒是振振有词,颇有道理。他说的陶朱公是谁萧布衣很熟悉,不过人家不认识他,他想要去见陶朱公,估计要再死一次。陶朱公就是范蠡,施展美人计灭吴兴越之后,激流勇退,和西施隐姓埋名,泛舟五湖,文能治国,经商后却是富甲天下!第四节磨刀萧布衣知道是知道,可是有些诧异萧大鹏说的头头是道。因为他渐渐发现这个老爹萧大鹏外表虽然威猛,却是文识广博,心细如发。见到山寨的头领有分歧,萧布衣并不调停,因为他不够资格。笑着站了起来,萧布衣摊摊手,“那你们先商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既然表明了支持态度,众人并不拦他。萧布衣才出聚义厅,胖槐和莫风已经走了过来,亲热的勾肩搭背,“少当家,寨主什么事?”“他说你们最近表现很出色。”萧布衣微笑道。“那有什么奖励?”莫风口水流了下来。“有,去马厩喂马。”萧布衣半真半假。“胖槐劳苦功高,这个奖励给他吧。”莫风慌忙道。胖槐直翻白眼,岔开话题,“少当家,女人,女人……”“女人怎么了?”萧布衣这才记起还有个战利品,想起了那个女人的惊艳,也是怦然心动。“女人在你房间。”胖槐指手画脚,“我带少当家过去?”萧布衣白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会不知道自己的屋子在哪里?”他话一说完,转身上山,胖槐一把拽住,“少当家,我看你又犯病了,我可以和你打赌,你的屋子绝对不会在山上。”“怎么赌?”萧布衣止住脚步,“你赢了给你奖励,你输了就把奖励给莫风?”胖槐只能叹气,“少当家,我最近头脑很糊涂,你住的房间好像是在山上。”萧布衣笑了起来,大踏步向山上走去,胖槐看着萧布衣的背影,只能挠头,不解向莫风道:“莫风,少当家去山上干什么。”“吃饭。”莫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消失不见。胖槐有些茫然,挠挠头,喃喃道:“好像吃饭的地方在山下?”山势渐行陡峭,四周林木浓郁,怪石林立,劲风一吹,难以立足,地势看起来颇为险恶。萧布衣不以为意,一路疾驰,额头冒汗,微微有些气喘。一口气奔到山顶对他而言,任务多少有些艰巨,只是他比谁都明白,自己挑战的就是自己,相对几个月前而言,别的不论,他的体力已经强健了很多。等到奔到山顶的时候,萧布衣一屁股坐了下来,气喘如牛,目光已经盯在一棵树上。那颗大树就算几人双臂环绕都不能合拢,看起来也有些年头,放在他那个年代,怎么说也要用个绳子围起来,上面挂个牌子,写着什么什么木,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可是到了这里,这种树就和满地的牛粪一样,有的是!这棵树和旁边的大树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说唯一有点区别的是,树上长了一把刀。萧布衣望着那把刀,嘴角有了苦涩。他是少当家,怎么说也会两下,不过也仅限两下而已。除了马术和箭法,他找不到自己比别人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