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随便用了点食物后,萧布衣等了大半夜后,这才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心生警觉,伸手按住刀柄,缓缓睁开眼睛。毡帐内没有点燃油灯,漆黑一片,只知道深夜,却不知道什么时辰。前面人影一道,身材魁梧,眼若铜铃,萧布衣见状,微笑道:“张兄难道每次出现,总想骇我一跳不成?”虬髯客低声一笑,显然也怕声音被外人听到,“你小子的胆子是天做的,上次那样都没有吓倒你,看来以后也不行了。”萧布衣盘膝坐了起来,也不点灯,目光多少适应了黑暗,见到虬髯客笑容不减,心中一动,“张兄这次出行显然有了不小的收获。”虬髯客点点头,“老子奔波了几个时辰,多少知道点消息。”突然有些醒悟,歉然道:“老子是我的口头禅,倒不是对兄弟你不敬。”“其实我有时也是自称老子的。”萧布衣忍不住的笑。虬髯客也笑了起来,“率性而为之人,我很喜欢。”微微沉吟下,虬髯客似乎想要整理思路,萧布衣也不急躁,只是静静等待。“你说自己现在很危险,无形中被软禁,生怕连累于我,其实你想出这里也不算难。”虬髯客突然道:“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我倒可以带你出去。”萧布衣半晌才摇头道:“张兄一番厚爱,布衣甚为感激,我也知道张兄有这般本事。不过蒙陈雪在这里,我又是裴家商队的人,如今身在嫌疑之地,如果贸然离去多半会引起可敦的大怒,恐怕会对商队和韩雪不利。”“可这里看起来危机重重,你只为他人着想,难道不怕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虬髯客目光闪动,沉声问道。“当然怕。”萧布衣微笑道:“可是有的时候,怕也得去做,大不了我小心些就好。”虬髯客若有所思的望着萧布衣,终于点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出去,我倒有个办法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萧布衣大喜问道:“不知道张兄有什么妙计?”虬髯客微笑摆手道:“你先听我把打探来的消息讲给你听,再做决定不迟。”“我第一站去了可敦那里,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格巴兹的中毒会引起可敦的注意,亲自询问你原委。”虬髯客微笑道:“因为还有一人也中了毒,而且是和马格巴兹一模一样的迹象。”萧布衣心中一凛,“是谁?”“仆骨的塔克,也就是克丽丝要嫁的夫君。”虬髯客缓缓道:“原来可敦到这里就是为了嫁女,可是塔克中毒昏迷不醒,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萧布衣才知道陆安右当初传来消息说可敦嫁女延期,原来是这么回事,塔克他听韩雪说过,那是酋长儿子的称呼,“凶手到底什么目的?我和塔克素不相识,怎么会毒了他后再来毒我?”虬髯客也是皱起眉头,“这的确是个让人疑惑的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我偷听可敦的谈话才知道,原来她看到仆骨酋长儿子的时候,一直以为塔克是得了怪病,可是突然出现马格巴兹一模一样的病情,这才让她知道塔克是中了毒。凶手想要杀你,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反倒泄露了底细,在我看来,对你下毒实在是不智的举动。”萧布衣也在皱眉,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却又整理不出头绪,“月中已过,这么说吉时已过,可敦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而且非要把女儿嫁出去,她难道对仆骨的塔克很器重吗?”虬髯客笑道:“义成公主这个女人极有手段,在塞外也有威严,加上处事精明,在塞外很有一些部落依附,这次嫁女当然是为了拉拢仆骨族落。”萧布衣终于问出自己的不解,“张兄,可敦再强,毕竟是个女人,塞外女人有如牛马,地位不高,怎么她会有如此的权势?”虬髯客摇头道:“虽然说塞外女人大部分身份低贱,她这个女人可是大大的不同。当初文帝在位,她就已经到了突厥嫁给启民可汗,而且带了极为厚重的嫁妆。除了钱财之外,她还带有一些自愿跟她的旧臣和兵卫,如此一来,她初到突厥,已经势力不小。启民可汗生性温和,不好争端,所以后来族内大小的事情很多都由义成公主处理,她处事公正,如此一来,倒有不少部落都很尊敬她。启民死后,始毕可汗野心勃勃,可是兄弟几个都是虎视眈眈可汗之位,要不是义成公主一力扶植始毕,说不定是谁来当可汗。义成公主此人极为效忠隋室,借扶植始毕可汗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在草原已和诸侯无异。塞外统治本来就和中原不一样,一向各自为政,始毕可汗虽然是东突厥的可汗,特勒契骨都有归附,但是他也不能轻易干涉别的部落内部事务。义成公主表面是始毕可汗的妻子,可本身也有自己的部落和居住地。如此一来,始毕可汗对她表面上只有相敬如宾,内心却是顾忌,但一方面是感恩,另外一方面可敦也是势力强大,所以目前关系微妙。”萧布衣终于明白了这里的关系,不由释然,心道当初在牛皮大帐就觉得可敦极不简单,看来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厉害。“可敦为了拉拢仆骨族落,不惜把女儿下嫁,不过这对她女儿来说,也是个好事情,最少根据我所知,仆骨的塔克在仆骨很有威望。我们虽然不知道下毒的是谁,但不问可知,此人多半不想两股势力联姻。”虬髯客沉声道:“所以凶手对你下毒后,让可敦发现塔克中毒,反倒是弄巧成拙,这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萧布衣绞尽脑汁也是想不明白,只有默然,对于不想两股势力联姻的人是谁,更是打破头也猜不到。虬髯客却又说了下去,“这件事情暂且放放,你提出的三个疑问,我也一个都想不明白,知道了仆骨的塔克中毒后更是糊涂。”萧布衣苦笑,虬髯客正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虬髯客接道:“然后我就去看了下克丽丝塔格和你的同伴,那人叫韩雪?好像她也是蒙陈族的塔格?”萧布衣愣了下,“好像是。”他才发现虬髯客倒是真的很有本事,不经意的打听到很多事情,竟然连韩雪哪个族的都能知道。韩雪也是个塔格,这他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想必塔格也有大小高低之分,韩雪这个塔格比起克丽丝而言,实在微不足道。“萧兄弟,你真的好福气。”虬髯客突然说了一句。萧布衣莫名其妙,“张兄此言何解?”虬髯客缓缓道:“其实就算你能言巧辩,本来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走出可敦的牛皮大帐,我听了克丽丝和蒙陈雪说及才知道,蒙陈雪以身家性命向可敦担保,你绝非毒害马格巴兹的凶手,可敦这才让人软禁了你,等待查明真相再说。”萧布衣胸中一热,感动莫名。一直以来,他和韩雪都是似有情若无意,他知道韩雪要救族人,就要求助文宇周,自己不能帮她,也不能害她。他总是默默的为韩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除了那晚外,韩雪谢都很少说,可他又怎么能想到,韩雪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虬髯客微笑的望着萧布衣,虽是黑暗之中,一双眸子却是充满睿智,“我大略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后,这才马不停蹄的去见仆骨的塔克,好在他们离的不远,这才能在今晚赶回来。”萧布衣一股热血涌上胸膛,这才明白虬髯客为何能千古传诵,这等豪杰,为了只见两面的朋友,不辞奔波,只是这等胸襟,就让人心折不已。心折之际,萧布衣又有些惭愧,虬髯客看起来一夜奔波,自己倒是屁事没做,只是睡觉。“张大哥为我不辞辛苦,布衣不知何以为报,只是你去见仆骨的塔克做什么?”虬髯客还是微笑,“我说过,你这种汉子,我是从心里喜欢,做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再说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就随手查了下。我去见塔克主要是看他的病情,随手帮他把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