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钦城也没挽留他,只是略显恭敬的说道:“天色不早,儿臣就不留父皇在此了。不如儿臣送送父皇吧。”说完,他主动的朝门外的方向走了两步,躬身候着月凛。月凛的目光一直都尖利的落在他身上,一会儿扫向他胸口,一会儿扫向他四肢,一会儿扫向他神色。最终抬手制止:“罢了,既然上官家主在此,你陪他就是,朕自己回去就可。”说完,他那有些发福的身躯带着一丝冷漠准备转身离去。“皇上。”上官泰突然出声将其唤住。月凛龙颜紧绷,眸底染着一丝不悦,回头看了过去。“上官家主有事?”上官泰突然扬唇一笑,朝书桌后站着的沈千姿招了招手。沈千姿会意,朝他走过去。“皇上,今日难得一见,正好,草民有一桩喜事想同皇上分享。这是草民不久前认下的一名义女,姓沈名千姿。草民平日因事务繁忙,对她也无暇照料,于是就想着将她安置在淮阳王府,让她近身伺候淮阳王。虽然千姿身份低微,但如今算是草民的女儿,以后还请皇上多加关照才是。”他自顾自的说完话,也没看月凛的脸色,转头慈爱的看向沈千姿:“千姿,还不去见过皇上,你这丫头,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沈千姿低头险些失笑,走到月凛身前,朝他跪下行起了拜礼:“民女沈千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月凛几乎是瞪大眼看着地上的女人。她就是那个沈千姿?!竟然被上官泰认做了义女?!抬头,他目光冷冽的朝上官泰看去,微微发福的龙颜上带着几分薄怒。好你个上官泰,专门同他作对是吧?上官泰似是没看到他的表情,还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皇上,这段时日千姿在淮阳王府备受淮阳王照顾,他们俩也暗中生出情意,草民今日恰巧遇到皇上,借此机会,草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皇上为千姿做主,让她在淮阳王府能有一席之位。不知皇上能否恩准?”月凛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就差头顶没有冒烟了。冷眼扫了一眼屋里的三人,他磨牙出声:“不知上官家主想让朕赐她何位?”上官泰笑得亲切而温和,仿佛在月凛面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皇上,千姿虽然出生卑微,但如今算是草民半个女儿,草民恳请皇上许她一个淮阳王侧妃之位。如此,也不枉我上官家对皇上的敬爱之心。”“好!”月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随即,他铁青着脸愤袖离去。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有多愤怒。他愤怒的不是那个叫沈千姿的女人,他愤怒的是上官泰屡次同他作对不说,如今还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干!更让他憋屈的是这些年上官家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他堂堂一朝君王竟然对其莫可奈何。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没法揪住上官家的错处,反而让自己耗费不少人力和财力。不是他不想动上官一族。实在是上官一族在陇南国根基太稳太深,其家族涉及的产业太广,稍有不慎,不但铲除不了上官一族,反而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弊害。如今国库正陷入空亏之中,他更是没有把握动弹上官一族。他们同淮阳王,算是他最大的威胁!明着他是皇帝,可在他眼中,那上官泰简直就是压了他一头!这种憋屈怎能不让他愤怒?!书房里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月钦城皱紧浓眉,捂着胸口忍不住朝身后踉跄了两步。“月钦城!”沈千姿从地上起身赶紧跑过去将他搀扶住,紧张的看着他苍白的脸,“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她知道他支撑得很难受。别看他方才气色不错,那是给他涂抹了脂粉的缘故。否则,就他那青白无力的脸色,不露馅才怪。面上可以用淡妆伪装,可是言行还得靠他自己。想着他或许会牵动到伤口,她心里就紧张难安。“我没事。”月钦城朝她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在他痛苦的脸上显得有些僵硬和虚弱。“千姿,你赶紧扶他回房。”上官泰沉着脸上前扶起月钦城另一只手臂,吩咐道。正文五十五二嫁淮阳王正如沈千姿担心的那样,月钦城伤口再一次裂开了。给他重新换了伤药包扎好,又喂他喝下药汁,见他没出现什么大碍,上官泰嘱咐了一些事后,这才带着自己的人离去。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沈千姿没上床,担心自己睡觉的时候会触碰到他,而且经过这一天,她心里的事情多了许多,明明昨晚也忙了一晚,但此刻就是没有睡意。坐在床头暗自皱眉、叹气。她那样子,几乎把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月钦城哪会看不出来。“上来。”他低声唤道,拉了拉一直被他握着的柔胰。沈千姿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等下我要是困了就去别屋睡。”月钦城一听,顿时冷了脸:“可是要我抱你?”沈千姿见状,立马起身蹬掉鞋子就从床尾爬上去。“你别再折腾自己了,我上来就是。”她觉得他受个伤,最累的人就是她了。不仅要守着他,还得为他操心。人累点都没什么,她熬得住,可是心太累了。担心这样担心那样,这辈子她还没这么为人操心过。躺在床里面,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她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床罩,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最后幽幽的问道:“为什么你就摊上这么个爹呢?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生的,就算他不喜欢你,也没必要如此心狠。”月钦城同样是望着上方,幽深的眼眸中失去了平日的华光,昏暗沉冷,落寞的神色在他脸上显现了出来,有着难掩的心伤和心痛。“我自幼就是他们所选中的棋子,他们不喜我也是理所当然。”沈千姿扭头睇睨着他:“心痛吗?”“已经不痛了。”痛麻木了。沈千姿抿着唇沉默起来。每个人都有过去,很显然,他的过去比平常人更复杂。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不想当面揭他的伤疤让他再痛一次。她要想知道什么,问其他人就可以了。这恐怕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最安静最规矩的一次了。沈千姿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这阵子被他抱着入睡,仿佛着了魔似的让她多少有了点依赖性。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只要坚持几天,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会逐渐成为一种习惯。忍不住她朝月钦城靠拢了一些,翻身侧卧面对着他,脑袋挨着他宽厚的肩头,双手轻轻抱上他的手臂,还忍不住的嗅了嗅。尽管他身上有很浓烈的药味,可是嗅着他的味道,她依旧觉得很踏实、舒心。她觉得或许就是这种舒心的感觉,所以她才会选择留在他身边吧。本来没多少睡意的,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沈千姿挨着月钦城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听着她浅缓平和的呼吸声,月钦城侧目看向她平静柔和的睡颜,嘴角微微的勾勒,眸底的黯色不知不觉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为她绽放的温柔。她今日同上官伯父的一番话,着实让他安了不少心。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谁,这些他可以不过问,他只知道她是他月钦城的女人,唯一能让他搁置在心窝里的女人。连续几日,月钦城都没上朝,好在平日里他时不时也会罢朝,这倒没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只不过几日过去,都不见淮阳王府来人,宜寿宫里,宁珍就有些坐不住了。华丽的寝宫内,她蹲在宁太后脚边,体贴的给宁太后捏捶着双腿,状似无意的问道:“太后,听闻淮阳王好几日都未进宫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宁太后背靠在舒适的软榻上,听到她的话,慵懒的掀了掀眼皮,睨了她一眼又将眼皮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