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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溜达到停车场去取车，路遇一辆豪华跑车擦身而过，绝尘而去。洪鑫垚把方思慎往边上一拉，眯起眼睛眺望一下车尾，骂了句：&ldo;靠，不长眼的孙子！&rdo;出入校园的豪车一年比一年多，新近的年轻富家子弟攀比成风，常有千万级别的跑车嚣张地停在宿舍楼下或教学楼前。反观洪大少，固定两辆车，常年放在校外京师国际会堂停车场里。平时代步的骁腾c3停在地上，两年多一直没换，如今开进校园，多看一眼的人都不见得有。另外一辆专用于某些场合应酬，倒换了几次，然而停在地下停车场，从没开进学校过。方思慎被刚才那车吓一跳，忽然意识到身边人如今难得的低调成熟，与他那些幼稚狂妄的同龄人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又想起那年寒假去河津，在洪家老宅被招待的那顿饭，洪要革身上隐隐展现出的传统晋商做派，较之许多因财富增长而急剧膨胀的新贵，亦颇有差别。等走到停车场，看见那块洪大少姓名首字母缩写加01-868的车牌，终究失笑。上了车，洪鑫垚问：&ldo;你笑什么？&rdo;&ldo;啊，没什么。&rdo;那一缕盈盈笑意却停在嘴角。洪大少扭头直勾勾盯住他：&ldo;笑得这么……嗯，我知道了，你在勾引我。&rdo;方思慎顿时红晕满脸：&ldo;瞎说什么呢？走，走了，快点。&rdo;洪鑫垚得意洋洋地开车，两人间缭绕不去的暧昧氛围直到下车才勉强消散。虽然知道洪大少待人接物十分有一套，方思慎还是忍不住叮嘱：&ldo;老师人很好，不过说话很直，你……注意点礼貌。要觉得没意思，就先走吧，不用等我。&rdo;&ldo;都已经来了，我一个人先走做什么，当然要有始有终。你们谈话，我正好，嘿，学习学习。&rdo;还在走廊里，就听见华鼎松的大嗓门：&ldo;汉代的皇帝，念的唐朝的诗，皇后用水银玻璃镜子，那是明朝才有的东西。统统鬼扯腿！专门骗你们这种没文化的小姑娘，说出话来笑死人。要读书，懂不懂？&rdo;一个小护士从房里出来，满脸不高兴，撅着嘴嘟嘟囔囔。&ldo;小丁，老师最近怎么样？&rdo;小护士没好气道：&ldo;你没听见吗？好得不得了，有的是精神给人挑刺儿！&rdo;方思慎赔笑：&ldo;是嘛……&rdo;走到门口，看见华鼎松捧着他那掉漆的大搪瓷缸子，犹自叨咕：&ldo;不读书，又不受教，活该愚昧一辈子！&rdo;&ldo;老师。&rdo;&ldo;来了？后头怎么还跟着一个？&rdo;&ldo;这是洪歆尧，国学院大二的学生，也是课题组的成员。&rdo;理由早就想好了，&ldo;今天东西挺多，正好他有车，帮忙送过来。&rdo;华鼎松一双小眼充满探究意味地打量着。洪大少捧着一堆资料不撒手，冲他端端正正鞠个躬：&ldo;华老师，您好。我是洪歆尧。&rdo;老头眉眼一挑：&ldo;小子，你叫我什么？&rdo;&ldo;叫您……华老师……&rdo;华鼎松指指方思慎：&ldo;你叫他什么？&rdo;&ldo;方，方老师。&rdo;&ldo;你叫他老师，他叫我老师。论辈份，你就该叫我一声师祖。还老师老师的，可不乱了套了吗？&rdo;洪大少傻眼了。这年头除了武侠片里，谁还叫过谁师祖啊？就见老头敲着搪瓷缸道：&ldo;如今新社会，不讲那一套了是吧？一个个的，连起码的礼貌都不懂。&rdo;洪大少两手都占着，没法挠头，眨眨眼睛，憨憨一笑：&ldo;叫师祖的话，可不把您叫得太老了？我觉着，得张三丰那样，活到二百多岁，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才能叫师祖。要不……我称您华教授？等您也像张三丰那样，二百岁了，再管您叫师祖怎么样？&rdo;华鼎松一愣，随即哈哈大乐：&ldo;你这小子，有点意思。&rdo;问方思慎：&ldo;你打哪儿找来这么一活宝？跟你可完全不是一个路数。&rdo;不等方思慎回答，又问洪鑫垚：&ldo;你刚说你叫什么名字？&rdo;&ldo;洪歆尧。&rdo;&ldo;哪三个字？&rdo;&ldo;嗯，洪波涌起之洪，熹悦歆美之歆，致君尧舜之尧。&rdo;方思慎睁大眼睛，在心里&ldo;咦&rdo;一声。转瞬间想明白，大概这位少爷改名之初就找人预备好了这番说辞，此刻一板一眼道来，竟很有点儿欺瞒蒙混效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风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