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好。&rdo;见儿子总有点心不在焉,方笃之暗忖大概因为再次面对华大鼎遗物的缘故。东拉西扯几句,出去准备晚饭。等到饭吃完,一心以为儿子必定要问洪歆尧跟自己又做了什么交易,却始终没等到。方笃之稍加思量,索性主动挑明:&ldo;小思,洪歆尧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事来找我?&rdo;&ldo;他没说。但是……&rdo;方思慎不由得揣测起来,很快有了结论,想想不必隐瞒,直接道,&ldo;我猜,也许是真心堂的事?&rdo;&ldo;没错。这洪大少真是不可小觑,我还以为真心堂之前来不及出手的东西都没了,谁知他老早就在郊区租了个仓库,神不知鬼不觉成功转移。如今风声过去,准备拿出来参加春拍会。最近行情又涨了不少,此番耽误半年,反而因祸得福了。&rdo;方思慎不知接什么话才好,于是&ldo;嗯&rdo;一声,就这么听着。&ldo;他那意思,倒像是怕你误会……&rdo;方思慎诧异:&ldo;误会什么?&rdo;&ldo;误会他利用你来利用我。我看,他确实像是真心想要保住你这个朋友。&rdo;方笃之轻哼一声,&ldo;这小子,倒是有眼光。&rdo;方思慎愣了愣,恍然明白,如此一来,父亲绝对不会把洪歆尧的殷勤主动,联想到别的地方去。&ldo;那……爸爸,你们谈了些什么?还是……你答应他什么了?&rdo;&ldo;也不算答应什么,不过是等开学再看。&rdo;方笃之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ldo;洪要革虽然出来了,估计经此一役,洪家只怕也折腾得五痨七伤。换届选举三月进行,这个年关就是最后的紧要时刻。谁知道临到阵前还会发生什么?总有熬不过去的倒霉鬼,到头来成了弃子当了炮灰。总之,一切都等过了三月再说。&rdo;方大院长难掩心中得意:&ldo;所以,这个寒假放得好啊。他要总找上门来,还真是叫人有些为难。&rdo;方思慎忍不住脑子一热,挺直脊背:&ldo;爸,您别这么说,我从没有,从来没有,觉得被洪歆尧利用了什么。&rdo;被父亲探究的目光扫过,那股热度立刻迅速降温,斟酌着言辞解释:&ldo;算起来,我们认识很久了。抛开他救过我、他的家世背景、行事作风、他跟您有什么合作,这些统统不说,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知道他跟我不是一类人,但是他重感情,不虚伪。他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很高兴。至于别的,我过问不了,也只能……不去过问。&rdo;方笃之不以为然:&ldo;事情哪有这么单纯?别看他年纪不大,那种环境出来的人,复杂得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带着目的的。你以为……&rdo;见儿子睁大眼睛望自己,方笃之摇摇头:&ldo;我不是说他一定不好,只不过……总之,君子之交淡如水,一般往来就行了。今时不同往日,他要是跟你提什么,你就往我这儿推。还是那句话,一切等过了三月再看。&rdo;方思慎点下头,不再接父亲的茬。扒拉几本书,站起来:&ldo;爸,我去把那间空房打扫打扫。趁着放假有空,收拾出来用。&rdo;方笃之从书房门口望出去,可以看见儿子的身影来回穿梭。换了件旧衣裳,袖子挽得高高的,拎着水桶和抹布。忽然酸溜溜地想,下回得记着让洪歆尧帮忙套套话,那段貌似无疾而终的恋情,到底后事如何。整个寒假,方思慎都十分清闲。应该说,自从上大学之后,再也不曾这么清闲过。没有课题,没有论文,没有项目,一门课已然熟透,用不着多准备……总之,第一次不必面对任务和期限,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阅读、思考、研究。这种沉淀般的感觉令他头脑清透,身心愉悦。仿佛这些年积累的东西终于融会贯通,随手抄本翻毛边的旧书,都能看出耳目一新来。家中多余的那间空房整理好之后,方笃之又给儿子订购了几个书架,原先摆在卧室的书桌电脑陆续搬进去,终于成为方思慎的专属书房。方院长有种儿子这才真正回归的感觉。每每看着那扇闭合的门,知道他就在里头翻书写字,心里便踏实无比。除非迫不得已,根本舍不得去打搅。而对方思慎来说,书房确乎是比卧室更能产生归属感的所在,假期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这里。想想学术问题,累了,便想想个人问题。有时候,是想着个人问题,累了,才去想学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