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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雨点打在草棚上响起沉闷的嘈杂声，潮湿的泥土味裹挟着草粉四下弥漫，眼前尽是蒙蒙山雾和如织的雨帘。

凌云深深吐了口气，正欲转身，亭前就传来一个声音。

&ldo;你不进来?&rdo;悬明似是结束了对木碑的研究&ldo;知道这是什么吗?&rdo;

&ldo;龙王祠。&rdo;凌云不以为然。

悬明挑眉，这倒是出乎他意料。&ldo;你知道龙王祠?&rdo;

&ldo;这有什么不知道的?&rdo;凌云随手拨了下湿透的刘海，&ldo;你是想说龙王祠塌了，附近的妖怪灵物无人看管，所以那些河妖可以肆意作恶?这样的话，河路怕是都不好走……&rdo;

&ldo;倒也没错。&rdo;悬明表示点头&ldo;我是想说，站雨里不难受吗?你气息很乱。&rdo;

凌云一愣，略一犹豫，还是钻进了草棚。

草棚确实不宽，稍微活动就会撞到悬明的手臂。

雨水其实不是纯净的&ldo;水&rdo;。传言金生水，降雨来自云仙赐予龙族的金质法器，故雨里含有稀碎的&ldo;金&rdo;元素。对于修炼御水术的凌云来说，不但不好控制，也确实会干扰经脉里的灵气运行。

御水御水，&ldo;金&rdo;当然是控制不了的。

草棚虽残破，还是多少能遮挡些夜雨。凌云慢慢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开始整理自己体内凌乱的灵气。片刻后，又睁开了眼睛。

&ldo;看什么?&rdo;

&ldo;观摩学习。&rdo;悬明见自己偷窥的行为被发现了，也就干脆大大方方的起来。&ldo;你能御水‐‐控制水变成你想的样子?&rdo;

&ldo;你不也会?&rdo;凌云话才出口，就忽然发现了不对的地方&ldo;你…连银丝都不知道吗?是看到我用，看到就学会了?&rdo;

&ldo;银丝?&rdo;悬明重复了一次，手里渐渐凝聚出一条手指粗的水流，水流晃动了一阵，忽的散开成了一滩水，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了下去。

悬明摇头道，&ldo;不愧仙传世家。我就做不了那么精细。&rdo;

凌云在旁边眨了眨眼睛，心说这算哪门子仙传。银丝这词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控制水滴排列成线，算是最基本的术，修士入门第一课。其他术入门修炼也是一样的操纵元素排列成线。

只是这人…情况似乎与普通的修士不太一样。别的修士初修御水，都是先研习术的原理，然后奋力半天捞不到一滴水。这人则是弹指间挥呼风唤雨，聚集了大量的水流，然后完全不懂控制。

难道这人和家里某位长老一样，是那种不用修习术，天生就会御水的人?

&ldo;好浪费。&rdo;这是凌云最后的感想。

&ldo;什么意思?&rdo;

见这人还是没明白问题的关键，凌云叹息一声，伸出手指，一根细细的丝缠在手指上。

权当是替祖师爷传道受业了。

悬明皱了皱眉，也学着凌云伸出手指，盘在手指上的水流明显比刚才细了许多。虽然看起来依旧杂乱不稳，和凌云以假乱真的丝线有些差距，但也勉强能脱离&ldo;绳&rdo;的阶段，称作是&ldo;线&rdo;了。

&ldo;你也是个河妖变的吧。&rdo;凌云收了丝线，表情却像是要掏出把刀来&ldo;这么多水哪来的?&rdo;

&ldo;原来如此。&rdo;悬明却忽然点了点头&ldo;你们能控制的水量很有限，所以操作很精致。&rdo;

凌云收回视线，看了看天。觉得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ldo;你要回云门对吧。&rdo;悬明也收了水绳，问道&ldo;打算怎么走?&rdo;

&ldo;我本没有带外人回云门的道理，但你既然有少主的信物……&rdo;凌云话语停顿，想到了先前的种种，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几分&ldo;少主大概用得上你。且跟我来吧。&rdo;

&ldo;有用得上的地方，我自当鼎力相助。你少主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rdo;悬明回道&ldo;就算你不想带我去，我跟着你就是了。&rdo;

这话说的凌云又是一阵心火腾起，有心现在就使出点秘技把人甩下脱身。但又想到这人看了几次就把&ldo;银丝&rdo;学的有模有样，接下来真是要再小心些，银丝这些寻常手段便罢了，可不能让人把绝学都学走。就算是少主和他谈回报，那也不能从自己这里预支。

&ldo;等…过了丑时。&rdo;凌云想了想，挥手笔画了几下，手上的水在空中排成了几道蜿蜒的图线。&ldo;沿西山东麓走，从夕照谷进云山。&rdo;

这几个地名对悬明来说毫无概念，但他大概理解这个思路了&ldo;听你的吧。&rdo;

见悬明没意见，凌云也就继续安心调息。

前半夜折腾了许久，丑时很快到来。凌云准时睁开眼睛，见这次悬明直接不遮不掩在旁边大大方方看他，有心直接泼这人一脸水。

为了防止再和这人对话下去会让刚平复的灵气再次紊乱，凌云一言不发的走出了草棚。

日出时分，下了一夜的雨才慢慢停歇。微光透过云层洒下，整个西山在雾气中蒙蒙亮起。雨后的山路着实不好走，凌云一路踩踏着树木土石疾行，悬明则不急不缓的跟在他后面。看着眼前这人一身短打，一起一落宛若行云流水，池鱼不动群鸟不惊，倒真像驾云而过。

一行数日，偶尔歇息时悬明倒是试着和凌云搭话，凌云一概不理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时间长了，悬明也明白了这人的习性‐‐凡事全神贯注，所以动作快消耗快，相对恢复也快。而眼下人家急着赶时间，事态又复杂，自己就算有什么想探听，也得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