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四周,几年前花了一大笔钱装修的店面好像旧了不少,白色的墙壁也开始发黄,西面的墙顶上还有几块已经脱落下来,露出里头褐色的老旧样式。
从杂货铺进化到超市花了她们家好些年头,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下日复一日的做同一件事也好不容易,这家店像是扎根在她们家一样,分不清店是家还是家是店,人住在里头,把自己也活成了职业。
周仰和失眠了。
简陋的钢丝床在她的辗转反侧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也使得周仰和更加清醒,她索性就睁开眼胡思乱想起来,一天的纷乱在脑海中荡啊荡的,一下子就定格在她亲上喻溪嘴唇的那一瞬。
她忽然就心烦意乱起来,把被子狠狠的往自己身上一卷,埋进无边的黑暗里。
但是还是驱不散脑中的自动回放。
在那一瞬她可以在喻溪的瞳孔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模样,同样的惊诧。在郭靓靓刚开始使劲儿的按着她的那会儿,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转头,但是没有用。几秒之后周仰和就放弃了,无视了自己后脑勺的那股外力,一边谴责着自己一边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
周仰和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她觉得喻溪像一个无声的掠夺者,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原本岿然不动的自制力。
让她变得贪得无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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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城每到过年的时候,也就是大年二十三开始会有长达一星期的集市,卖一些年货杂货花花草草的,基本什么都有,大年三十前才结束。集市很是壮观,从关鸣路的一头到另一头,中间也不会出现断摊子的现象。
据说这是从古代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哪怕今日集市堵了街,政府也没说什么。
周仰和从初二开始过年前也在集市里摆了个摊子,卖一些小东西,有些十块钱三件,有些大的和有些小东西另算,倒是和一些小巷子里的“十元店铺”有些相似。
从期末考试考完的第二天,她就拿着自己兼职赚来的一部分钱去了一趟批发市场,批发了一些便宜货,差不多是塑料杯、小皮筋、小纸袋、削皮器等等日用的东西。她批发店的老板娘倒是很能说话,算了一下她要的东西,把计算器递到周仰和面前,“小姑娘,我去个零给你可以吧!”
周仰和看了一眼已经包好的自己需要的东西,又看了一眼计算器,说道:“再少一点吧姐姐。”
这个老板娘看上去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头发烫的挺洋气,身材也挺好,笑的和气,也不枉周仰和的一声“姐姐”。
老板娘姐姐看着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又转眼朝她笑的姑娘,也看出了她的为难,吐出一口气,画得精致的眉毛不经意的皱了皱,拿着笔摊了摊手,“那我最多也只能给你少个七块钱了,你知道的,这种东西赚不来什么钱的。”
周仰和点点头,飞快的从兜里掏出已经点好的钱,递给老板娘,道了声谢。
她把一麻袋的小玩意扎在自行车后座,一蹬脚就上去了,自行车先是歪歪扭扭了一会,之后平稳的向前行去。
大年二十九的时候喻溪一早就被她外婆剁肉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望向厨房就发现她妈和外婆一个把腊肉拿出来切了,另一个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看见自己女儿睁着眼迷蒙的表情,单玲来女士倒是很不客气的说:“喻溪,去收拾收拾,等会和我去集市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吧。”
集市本来就是因为过年很多人家需要一些必需品才存在的,往年喻溪都是赖在床上不起来,等到单玲来冲进来的时候才慢吞吞的收拾。这次被在客厅被捉到,看来是免不了走一趟了。
喻溪一边刷着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那天在ktv发生的事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她每次刷牙的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个阿萨姆奶茶味的亲吻,那种感觉像是被纹在了记忆里,一点点的线索就能牵连出一大片的回忆,她被打的措手不及想奋力合上也无济于事。
她再一次想起周仰和,仿佛近在咫尺的眉眼,内双的眼睛,眼尾略上翘,平常总是什么都淡淡的样子,笑起来就和平常完全不一样,像一泓清泉,包容了所有的无常。
喻溪漱了漱口,朝镜子里嘴角还带着泡沫的自己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她想:仰和好像对自己这样笑很没辙呢。
就在这一瞬间,喻溪好像明白了什么。
集市已经摆了好几天了,人流还是很多,周仰和的小摊子靠着一家糖糕摊子,糖糕摊子上的糖糕是新炒的,装袋也掩不住那股甜味儿,倒是引了不少人前来问价。
喻溪和她家单玲来女士从街头开始溜起,看见了不少新奇玩意,喻溪对那些吃食倒是不怎么感兴趣,路过一个古玩摊子却是饶有兴趣的停了下来,看了又看,带着墨镜的中年大叔样子的老板看见一个小姑娘蹲在摊位前,清了清嗓子正要来一段介绍,就发现小姑娘已经被一个盘着发髻的女人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这种东西没什么可以看的,都是假的,就骗骗你这种二愣子。”
老板:“……”
被自己老娘称作“二愣子”的无言以对,只能听这自己一点也没有老师样的妈妈一边碎碎念着“你爸爱吃炒糖糕还没买呢,集市上应该有的,噢噢还有削皮器,上次用了就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