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清轻哼一声,随手放下了车帘。
陈涵正回过神,坐到车辕上,吩咐车夫赶车。
有陈涵正带着,周芷清一路畅通,进了刑部大牢。
牢里又黑又潮,满是霉味和腐臭味。周芷清一进去,就用袖子捂住了嘴,眼睛也跟着红了。这里哪儿是人待的地方,可父亲就被关在这里,甚至还要再关半年。
一想到养尊处优的父亲变成了阶下囚,周芷清就心如刀绞。
狱卒身上的钥匙哗啦哗啦直响,和着牢里囚犯们的锁链,如同桎梏,把个周芷清勒得几近窒息。
听着狱卒大声喝斥着叫着周品的名字,她紧紧的攥住铁栅栏,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草丛里卧着一个瘦削的男人。
衣裳已经瞧不出什么颜色,长皮披散,满是脏污和草叶,和大街上的乞丐不差什么。更让周芷清揪心的是,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她死死咬着唇,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臆想会变成现实。就这么远远的瞧着,起码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父亲还活着,他只是睡着了。
周芷清转头望向陈涵正,大眼睛水气迷蒙,满是求乞。
陈涵正心口一疼,不自禁的扭了头。他的手背上青筋抽动,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拭周芷清唇角的腥红和眼里的露珠。
不能,怎么能呢?他是她姐夫,而她是王爷的女人。
陈涵正和狱卒说了些什么,狱卒连连点头,态度近乎谄媚,到底开了牢门。周芷清二话不说,推门进去。身后铁门咣当一声重新锁上,周芷清也全无知觉。
陈涵正最后看了一眼,掉头就走,周芷清那纤弱的背影却已经留在了他的眼底。
周芷清不知道陈涵正心绪复杂,她这个时候心跳的都快要出嗓子眼了。她不断的告诫自己,此次机会难得,别做无意义的事。
几步走近,她蹲下身,缓缓伸手,终是落到那人的肩上,哑着嗓子道:“爹,你还好吗?芷清来看爹了。”
周品受了刑,疼痛入骨,又发了高烧,就这么关了几个月,身子早就糟贱坏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周芷清的声音,不由的浑身一震,勉强睁开眼,道:“谁,芷,芷清?”
入目便是隐在黑暗中的一张秀丽的小脸儿,不是周芷清又是谁?
周品抬手,勉强露出一个笑:“怎么,是你,还,打扮成这么个怪模样,你又胡闹了?”
周芷清摇头轻笑,就像在周家那样,攥着周品满是伤痕,已经青黑的大手,道:“我来看爹啊。”
这一句话,已经答了周品的问题。她是来看他,才打扮成这个怪模样的,因为不方便。她来看自己的爹,那是人伦,是常情,算不得胡闹。
周芷清声音清脆,宛转动听,有如枝上黄郦,听的周品心头如同流过一泓清泉。他点头道:“好,好,爹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