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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明漪早上本就跪了几个时辰，这一下又跪了许久，往起爬的腿直打哆嗦。不想刚别起一条腿，就又听到琼华凉悠悠的一句：&ldo;叫你起来了么。&rdo;

明漪愣了一愣，缓缓抬头看向琼华。

&ldo;我看你跪得挺舒服，便一直跪着吧。等明日早课结了，你再起来也不迟。&rdo;琼华不浅不淡地看着明漪，依旧是不着感情的平和语调。

&ldo;尊驾，我做错什么事了吗?&rdo;明漪直直地跪着，不甘地和琼华对视。

&ldo;你没做错，在这玉虚宫中，在掌门管教下，你自然从不曾错。&rdo;琼华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裙摆，不紧不慢，&ldo;但……看你跪着，我高兴。&rdo;

第11章酒醒

明漪捏紧了拳头，她心里本是不服的，但埋在她骨子里的顺从与霄峡多年来给她灌输的服从思想，又令她无法开口去与琼华理论，只能闭上嘴端端地继续跪着。

琼华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利索地拂袖而去了。

霄峡负手一步一步走到明漪面前，沉声道：&ldo;可知错?&rdo;

明漪低下头，虽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还是回道：&ldo;徒儿知错。&rdo;

&ldo;为师曾教过你，以你的道行无法降服的妖物，见了该如何?&rdo;

&ldo;……避。&rdo;

&ldo;不错，避。&rdo;霄峡瞥了眼琼华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ldo;后山那只无法无天的狐狸也罢，顶着护山一职不作为的闲人也罢，心已经偏向青丘狐妖的护山神，不亲近……也好。&rdo;

明漪抱拳一揖：&ldo;是。&rdo;

&ldo;所以为师说过什么，这人和妖，神和妖，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哪怕只隔了个渡劫的门槛，妖也还是妖，总还是愿和同族站在一起。&rdo;霄峡沉沉地叹了口气，&ld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真是万千年来亘古不变的道理。&rdo;

&ldo;师尊说的是。&rdo;

&ldo;护山神叫你跪着，你便先跪着吧，明日早课下了，我叫吴砭给你送些化瘀的药过去。&rdo;

&ldo;是，拜别师尊。&rdo;

明漪向霄峡的方向弯腰伏地。再起来时，就连乾阳和李承安都一齐走了，大殿瞬时空落落的，只剩她一人。

还有很久天才会亮。

即便人已走光，明漪依旧跪得很直，殿门外雪地的映光照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那影子尖尖都触到了通向掌门宝座的台阶。

清晨的阳光总是很令人舒坦的。

但有人可睡得不那么舒服。

刚想揉一揉困顿的眼皮，屠酒儿就感觉到自己摸了一爪子的毛，原是不知何时化了原型，此时正被一床沉甸甸的厚棉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张开大嘴满足地打了个哈欠。

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就有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牢牢地卡在她的虎牙之间。尚是兽形的小狐狸两只眼睛位置生的实在不好，恰在头部偏上两侧，嘴一张开就只能瞅见自己粉粉的鼻子，什么也看不到。

只见那被窝里一阵空气扭曲，被子一下子鼓了起来，从里面蹭蹭蹭地爬出一个噙着胡萝卜的娇俏女子，衣衫都不系好，叼着胡萝卜气冲冲地含糊喊：&ldo;阿蛮!&rdo;

阿蛮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吃了半根的胡萝卜笑嘻嘻道：&ldo;三三，你酒终于醒了哦。还不吐出来，继续叼着，哈喇子都要从嘴边儿流下来了。&rdo;

屠酒儿忙拿出嘴里的胡萝卜，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奇道：&ldo;咦，这是我种的胡萝卜么?&rdo;

&ldo;是呀，我看它熟了，顺手摘了两根。&rdo;阿蛮又脆生生地咬了口胡萝卜，指了指窗外，&ldo;得多谢姑姑呢，你不在的这十天，地里种的东西都蔫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姑姑帮你打理好，又施了点法催化了生长，我看这个季节后你拿什么去山下集市卖，卖不了钱，又听不了说书吃不了烤鸡咯。&rdo;

屠酒儿一听，随意地拉了拉滑到胳膊肘的衣领，蹦下床朝门外走去。甫一拉开门，就见一袭雪白长衣的琼华坐在个小木板凳上，宽袖被一层一层挽起扎在肘后，膝上放着一簸箕的玉米粒，而她手上……正捏着两根搓到一半的玉米棒。

屠酒儿说不上来这画面有哪里怪，但就是很怪，怪到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ldo;三三，这一觉睡得久，可到午时了。&rdo;琼华抖了抖手上的残渣，手掌合十轻轻摩挲。

&ldo;怎敢劳烦姑姑帮我搓玉米呢。&rdo;屠酒儿怪不好意思的。

&ldo;很久以前，我还是个道行浅薄的小妖的时候，最喜欢偷偷去农家啄些玉米粒吃。可鹤喙太长，我没法把玉米粒从囫囵个儿上啄下来，于是就悄悄化成人形，像这样把它们搓下，然后寻个僻静角落躲起来一颗一颗品。&rdo;琼华讲话的时候，温柔地看着手里的玉米，目光简直像是在注视一个曾许了海枯石烂的恋人，&ldo;后来见的世面多了，爱上喝酒啮肉，有些事……自是忘了。&rdo;

&ldo;还以为姑姑天生就如此气度呢，原来年轻时和我也没多大差别。&rdo;屠酒儿笑道。

阿蛮吐吐舌头：&ldo;可别比了，姑姑也就偷个玉米，你馋起来谁家的鸡没偷过?&rdo;

&ldo;你能不能赶紧走，烦死了。&rdo;屠酒儿娇嗔着推了一把阿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