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挺快,阿福连红纸都贴上窗户了,桌上的蜡烛也换了金红色。
四月初一的早晨。
月柳捧着新做的嫁衣打开了门,阿福跟在她身后端了一盅汤。
明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里已经被锁链勒出了一道血痕,周围也剐蹭出了一些细小伤口。
阿福先拿出了塞在她口中的布,劝了两句,给她喂了一勺热汤。明漪没有反抗,被禁锢在这里的几天已经让她筋疲力尽,几乎是给什么吃什么,要不然饥饿只会愈发摧残她的神智。
不想咽下去没多久,她浑身本就不剩多少的真气被瞬时抽空,连基本的站坐都无法维持,软软地瘫靠在床边。阿福叹了口气,拿着汤离开了。
&ldo;你别怪公子,&rdo;月柳扶正明漪的身子,帮她解开捆了她多天的锁链,&ldo;要给你换衣服,就必须得打开这个,是我和公子说的给你下点药,安全一些。&rdo;
&ldo;你喜欢她吗。&rdo;明漪没有责怪什么,只淡淡地问。
&ldo;我如果不喜欢,又何必在她身边待这么多年。&rdo;月柳低着头帮明漪摆弄着嫁衣,说着便苦笑了一下。
&ldo;看到我和她成亲,不难受吗。&rdo;
&ldo;道长,你不知道吧,&rdo;月柳笑了笑,脱下明漪的外衣与中衣,&ldo;我从十五岁就跟在公子身边了,那时我还稚嫩,公子就是这一副不过二十的面容。她把我从青楼赎出来,允许我跟在她身边,高兴时会说喜欢我,会亲我,抱我,我最青涩美好的一段年华全是她的。今年我二十七岁,公子还是年轻面貌,她如今……却再没有说过喜欢我了。&rdo;
&ldo;……&rdo;明漪有点走神。
&ldo;公子是一个多情的人,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的多情就是无情。所以她的身边注定不会只有我一个,这一点我早就看开了。只是有些事心里再清楚也还是放不下,我心甘情愿一辈子都交给她,年轻时与她耳鬓厮磨,年老时给她洗衣做饭,死了也要埋在她周围,给她心里盖层土。如果她的心里不能全是我,那么永远有我,也是好的。&rdo;
&ldo;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rdo;明漪撇开目光。
月柳沉默了片刻,道:&ldo;我只是想说,看到你和她成亲,我很难受。&rdo;
&ldo;……对我一个陌生人,话少点吧。&rdo;
&ldo;抱歉,我在这里,平日没有人可以说话……&rdo;月柳自嘲一笑,继续给明漪穿嫁衣,&ldo;你和以前公子带回来的那些姑娘不太一样,故而忍不住多嘴了,见谅。&rdo;
&ldo;……你很厉害,&rdo;明漪看了看她,转过头去,轻声道,&ldo;如果我喜欢的人要和别人成亲,我绝做不到你这般心如止水。&rdo;
&ldo;道长还会喜欢别人么?&rdo;月柳好奇地问,&ldo;那如果换做道长,又如何自处?&rdo;
&ldo;大抵,&rdo;明漪的目光浅浅地投在落了一只麻雀的窗台上,&ldo;会杀了他们吧。&rdo;
&ldo;你真是我见过最像修道者的一个修道者,也是我见过最不像个修道者的修道者,&rdo;她给明漪最后束上了腰封,&ldo;肯定心里有所牵挂吧。不知是个怎么好模样的人呢,竟能打动你这样的修道者。&rdo;
&ldo;……&rdo;
明漪再不说话了。
月柳给她穿好衣服,又托着她去梳妆台坐下,细心地给她描眉施粉。
画着画着,月柳总忍不住看她右眼角下的那颗红色泪痣,说了一嘴:&ldo;道长,你这颗痣真好看。&rdo;
明漪轻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
&ldo;她也喜欢。&rdo;
月柳的动作顿了顿,她看了眼明漪的眼睛,没有再多话问些什么。
有些事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但就是不能有所作为。这种无奈,原来世间每个人都会有,谁也不例外。
第49章我不信
另一边,橘巧官在衣柜前试穿新郎服,屠酒儿和阿蛮坐在她的床上抓羊拐子玩。三个人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又恰逢屠酒儿与阿蛮矛盾初化,有几日没好好唠唠,一时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等橘巧官终于试好了衣服,天色也已不早,阿福过来说月柳那边也收拾妥当,她便叫上屠酒儿和阿蛮去前厅招呼请来的客人。
这些客人里有人,也有妖,都是知晓橘巧官真实身份的。她这人虽然在感情问题上很糟糕,但对于朋友还是很会为人处事,又喜爱混迹在凡间与各种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下来好友自是不少。
屠酒儿看橘巧官一门心思投在了迎客上,心里歪念头一动,拉着阿蛮悄悄说:&ldo;你比我来得早,有没有见过巧官的新娘子?&rdo;
阿蛮摇了摇头:&ldo;巧官不让我看,说闹洞房时才能看。&rdo;
&ldo;这么老实可不像你啊,&rdo;屠酒儿往后院方向看了一眼,&ldo;我也说过想看,巧官也是不叫看,说什么这位新娘子不太乖顺,怕说错话惹恼我。我看就是她又强拐来的,不想让咱们知道。&rdo;
&ldo;那你想做什么?&rdo;
&ldo;我想做什么,阿蛮还不知道?&rdo;屠酒儿挑着眉反问。
阿蛮有点为难,说:&ldo;算了吧,万一巧官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这一闹,她若真生气了可如何是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