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遽然变色,手指一下扣紧了卷轴。
烛火也如他现下的心绪一般,摇曳起伏。
他独自一人枯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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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破晓。
自修养了几日后,温玉恢复的差不多。这几日诸事不扰,赵高也果真如她预料一般按兵不动。双方一时偃息旗鼓,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虽则双方表面维持平静,私下却不知有多少暗流涌动。赵高拿了她的《昭晢随笔》,她断定赵高看不懂其中内容,但是她却必须拿回来。
是以今晨天色尚黑之时,她便到了城外断崖之上观察地形。此处断崖视野开阔,居高临下便能清楚俯瞰桑海,一目了然。这倒让她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之事,往日在此时桑海城的宵禁早已解除,今晨却仍有秦军甲士来回巡逻,半空中的飞鸢亦不见减少。
宵禁竟是延长了一个时辰。
她蹙眉沉思,此事多半与黑龙卷轴被夺有关。黑龙卷轴上载帝国最高机密,又是被叛逆份子夺走,容不得帝国方面马虎。
清晨湿润的海风拂过她的发梢,此刻天际破晓,东方泛着些微白光,过不多时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不多迟疑,她用出九州踏歌飘飘乎垂直而下,踩着宵禁解除的点进了桑海城。
清晨的桑海仿佛刚刚醒来,路上行人稀少,间或还是能听到一声两声的叫卖揽客之音。
她沿着中轴线往前走去,一路上仔细观察四周的建筑。将军府四周远离人间烟火,等闲见不到杂人。她需要看看将军府的四周哪里可以隐蔽藏人,最好是居高临下之点,容她能观察出将军府的布防换防。
少顷,她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此时街上来往的行人多了起来,沿街支起了买卖的棚子。她站在街角处,正好棚子挡住她的身体。
前方正是有间客栈,张良被公孙玲珑缠住了。公孙玲珑似乎问出了什么令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温玉站的这么远,上上下下打量二人,也不禁要感叹了‐‐张良沉思的模样倒真的像一棵挺拔的青松,立于高山之巅。
他单手背负,颊边露出渺远微笑,眼神深邃似有晨熹微光闪烁。莫说是距离如此远的温玉也受到了这风姿的影响,直面他的公孙玲珑恐怕早就被迷得晕晕乎乎了。
温玉不紧不慢的摇动着纨扇,计上心来。她正要一步迈出去,却听到了有人当街大吼了一声:&ldo;胖大妈!&rdo;
温玉迈出的脚步硬生生顿住,收了回去。这声音如此朝气,且如此熟悉,只怕是天明无疑。既然有人出来为张良解围,她也就不必出去了,今日能少引人注目就少引人注目,便又继续站在阴影里看事态发展。
果不其然,天明出来对着公孙玲珑胡搅蛮缠,把她气的够呛,左一句&ldo;胖大妈&rdo;、右一句&ldo;胖大妈&rdo;,气的她拂袖就走。
温玉看着公孙玲珑的方向,微微冷笑。虽然她也很佩服公孙玲珑此女,难得的有女子以学识见长。但她三番五次针对自己,且时时对张良纠缠不休,已经令她非常不悦。尤其是今日公孙玲珑一些话语,更是触碰到了她内心隐藏的不为人知的、强烈的占有欲。
她拔下头上一支玉钗,在指尖灵活转了几下,向着公孙玲珑而去。
且说公孙玲珑被天明气的半死,她转入了另一条街。今日之行已令她颇有所获,不必再纠缠不休。她想着是否再去添置几件首饰消消气,脚上动作转了个方向。正自念着是去看看项链还是耳坠,冷不防有利物划破空气之声传来。
那道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却又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她而来。公孙玲珑悚然一惊,抬眼只看到一支白色的物体划过,不偏不倚扎进了她的发髻,她被吓得身体僵硬了起来。明明是和风气清的春天,她却涔涔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公孙玲珑抬手碰了碰发髻,指尖触到了一支双股玉钗。她将玉钗拔了下来,手臂犹自发抖。
&ldo;怎么,公孙先生难道不喜欢这支玉钗?&rdo;
公孙玲珑背后有女子宛如清泉相击的悦耳笑语传来,却并没有什么温度。公孙玲珑身体颤了一颤,慢慢转身。
来人手中摇着一柄绢丝纨扇,上面绘着疏落有致的几杆修竹。上裳下裙皆是象牙色,唯独下裙自腰部开始到裙角,由象牙色渐变为月白色。肩部用缃色丝线绣了几枝玉兰,渐渐延展到裙身,仿佛这玉兰自她的肩膀盛开到了裙幅。腰间一条靛蓝色的系带,配着一枚水蓝色流苏的玉佩。肩头斜搭着一条质地轻薄的丁香色披帛,娇柔淡雅。皓腕笼着一对成色极好的白玉镯,耳坠亦是白玉坠。乌发间原本簪着一对双股白玉钗,现下却少了一只。
她眼眸中似有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意,却又似高岭之巅沉寂万年的霜雪。
公孙玲珑一抖,道:&ldo;温玉!&rdo;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里面那个文言文就莫挑语法错误了,全靠一口正气瞎编
今天的咕咕是大家闺秀模样吃醋咕咕,真的琴娘,敢于直面各种情敌!并且非常不客气的欺负人家!
第33章去日苦多之三
&ldo;哦?看来公孙先生把我牢牢记在了心里,隔着这么远也竟然将我认了出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