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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宁思进心里不觉打了个寒战，&ldo;孔先生，请坐。&rdo;

&ldo;孔某待死之人，何必要坐。&rdo;

&ldo;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rdo;

&ldo;听说是山西新任的提督宁大人。&rdo;

&ldo;既然知道，为何要抗拒本督入城？&rdo;

&ldo;你从太原率领大军来到这小小的太谷县城，决计不会是逛逛太谷的风景；闻听你在太原杀人如麻，今日必然是来者不善。&rdo;

&ldo;你很了解本督，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本督此番带兵前来必定对你不利。&rdo;

&ldo;我也是赌上一赌，倘若你并无恶意，即使闭城不纳你也会退去；倘若你心存恶意，凭城据守也许能挡得一时。但我没想到县城这么快就能被你攻破。&rdo;

&ldo;先生智慧过人，为何不早远走高飞？&rdo;

孔祥熙默然不语，苦笑了一声，&ldo;我一方面是兼顾家族和地方重任，；另一方面确实也没想到你会突然重兵压境。按理说，你初掌省权，应当安抚地方，结好士绅，缓缓图之。&rdo;

&ldo;我知道先生不是革命党，我也并非保皇派；但先生与革命党来往密切，也很支持太原的革命党起义，我今天只能借这个名义对先生不利。不错，我是初掌省权，所以打算借先生给全山西的士绅富商们立个威。&rdo;

&ldo;想必大人也惦记孔某这份家业了罢！&rdo;

宁思进干咳了一声，&ldo;在先生面前我也不作隐瞒，确实有这个原因。不过我在这里向先生立誓，先生的家业我必定用之于国于民，倘若为己之私，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rdo;

孔祥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宁思进又干咳了一下，&ldo;我知道先生并不相信，但非常人必行非常之事；日后先生九泉有知，定能看到。&rdo;

孔祥熙抬眼直视对方，宁思进略略低下头，&ldo;先生可有什么吩咐？&rdo;

&ldo;钱财乃身外之物，我求你放过我家族老小。&rdo;

&ldo;恩，所有的女人和小孩我一定放过，而且给足他们盘缠到外省去投奔亲友。&rdo;

&ldo;还有我那铭贤学校的学生，也请你放过他们。&rdo;

&ldo;你那些受伤的学生我会给他们医治，不幸身亡的我也会将他们好生安葬，剩下的我决不追究。不过你的学校不能存在了。&rdo;

&ldo;既是如此，孔某在此就谢过大人。&rdo;

&ldo;方总兵，送孔先生上路。&rdo;

过了十多分钟，方凯回来。宁思进抬起头，方凯拱了拱手，&ldo;已经完事了，我一枪从心脏打入，没有痛苦。&rdo;

&ldo;好的，就这样罢！&rdo;宁思进叹了口气。两人坐了下来，半天不吭声。

对于孔祥熙这个人，宁思进曾经想过把他纳入自己的体系，毕竟这样的人才在现在的中国很难得，宋蔼龄认识孔祥熙的时候，就说孔&ldo;对理财有一种天赋。&rdo;但宁思进想到，后来的民国确实就毁在孔祥熙这类人的手上。

一个西方记者白修德后来是这样评价孔祥熙这类人组成的民国统治阶层的：&ldo;在亚洲，甚至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哪一个政府象重庆的国民政府那样彻底地被&ldo;美化分子&rdo;所渗透。也没有哪一个政府（也许后来的南越政府除外）如此彻底地被美国的理念、援助和指导所毁灭。就整体而言，并不能说这个政府中的男男女女们是被美国人所招募的，更确切地说他们是一群美国理念和方式的追随者。半个世纪之前，传教士们开始动摇古老的中国传统观念，教会学校和学院使美国的影响进一步加深，发愤图强之心和对现代化、西方化的渴求促使人们追求美国人的知识，技术和文化，仿佛美国人知道世界上所有生活的真谛。

&ldo;这种渗透是从政府的最高层，从总统开始的。魏斯理学院毕业的蒋夫人说服蒋介石信了天主教。蒋介石的财政部长孔祥熙有奥柏林和耶鲁的双重学位，外交部长是耶鲁1904年毕业生，教育部长毕业于匹兹堡大学，立法院长孙科博士具有哥伦比亚和加利弗尼亚两所大学的学位。新闻部长毕业于密苏里新闻学院，中国银行行长，后来的行政院长宋子文是哈佛1915年毕业生。这份长长的美国毕业的中国政府高官的名单还可以一直数下去，从国家卫生官员到盐务官员，到外贸官员。外交部的驻外使节更是清一色的长春藤名校毕业生。驻华盛顿的是康奈尔和哥伦比亚的毕业生，驻伦敦的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驻巴黎的顾维钧不仅在哥伦比亚大学拿了三个学位，而且还编辑过那里的校报，如今他又增加了一份新的骄傲，他的儿子进入了哈佛大学的克里门生体育俱乐部。我本人的哈佛学历在中国比在波士顿还更吃香。我后来组织了一个中国的哈佛俱乐部，其中有一大批蒋介石重庆政府中的高官，即使在华盛顿的肯尼迪政府中也找不到这么多哈佛毕业生。

&ldo;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都是一场悲剧。我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弄明白，这个&ldo;国民政府&rdo;中任何一个说着流利英语的高官都是和他的国民完全脱节的。他们对自己的人民，甚至对重庆这座古老的城市都一无所知，要想找他们了解一点中国的真实情况简直就是缘木求鱼。这批人生活在英语之中，彼此说的，想的，梦的都是英语，只有蒋介石不懂英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