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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第1页）

随着帐门掀开，营帐内顿时充斥着一股血腥腐臭的味道，一具具尸体被士兵抬进来，面容发紫，身体肿胀，那是服用毒药后的症状。

施华，马奇，陈留齐，刘向明……每抬进来一人，焦适之的心里便下意识瑟缩一下，立刻闪过那人的名字，直到最后一具尸体入内，除开早在绿洲便主动要求自杀的向导，余下的二十一人全部在这里了。

在焦适之不知道的时候，孛儿只斤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色，在所有人都搬运完毕后，望着焦适之面上毫无变化的神情，心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令他仍不能肯定，&ldo;你可知这是谁？&rdo;

焦适之点头。

孛儿只斤从虎皮座椅上走下来，伸脚踢了踢其中一人的头颅，笑着说道：&ldo;这是那群胆敢欺你们的汉人，也是你的同类。&rdo;

焦适之安静地反驳道：&ldo;他们不是我的同类。&rdo;孛儿只斤眼神微眯，似乎没想到焦适之会如此说道。

焦适之说得坦然，眼神更是镇定。

他们是英雄，与他当然不是同类。

&ldo;既然如此，你也是被他们所欺骗之人，那我把这个复仇的机会交给你。就由你亲自焚烧了他们吧，汉人讲究入土为安，连土都入不了，别说安心了，便是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不能有吧。&rdo;

达延汗朗声大笑，似乎对这个主意非常满意。

焦适之从原地站起身来，视线从孛儿只斤身上扫过，从两侧站立的士兵扫过，又静静地落到那二十一具尸体上。

&ldo;好。&rdo;

白色雪地上荡开一股冲霄的烟雾，即便清风吹拂也无法撼动，宛若带着直入九霄的轻飘，站在焦适之身后的士兵似是随从，似是押解，坚守着看完了整个过程，直到灰烬渐渐熄灭。

一直站在边上的那个汉人突然动了，他走到边上，不顾那滚烫的温度用衣裳下摆把所有黑灰的东西都卷到其中抱起，径直往身后葱郁的山林走，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直到身影消失在他们眼中。

大半个时辰后，焦适之才灰头土脸地回到营帐里，孛儿只斤拍着焦适之的肩膀笑道：&ldo;你做得不错，不过为何要带着那些骨灰去山里，是有什么说道吗？&rdo;

孛儿只斤看着慡朗，然而每一字一句中都似乎掺杂着深意，令人丝毫不敢松懈。

焦适之淡声道：&ldo;您也知道，汉人讲究入土为安。我把他们送到了山顶上，让风尽数带走，再不能归土。这不是更好吗？&rdo;

孛儿只斤笑得异常开怀，整座营帐都能听到他的笑声，他喜欢这个回答。

&ldo;好，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二十个贴身侍卫！&rdo;

没有其他的任何考验，刚才那个，在他看来已经足以证明所有。

焦适之单膝跪下，以拳抵心，重重应道：&ldo;是！&rdo;

焦适之被塔卡&ldo;转送给&rdo;孛儿只斤，但大部分东西还在塔卡那里，等到孛儿只斤的允许，他回到塔卡的营帐内去取东西。

塔卡在看到他进来时，脸色莫测，复杂得不知如何去形容。

他不知道原来达延汗还是在怀疑他们，甚至在之后对焦适之进行了那样的考验。但他也完全没想到，焦适之竟能如此狠心，将战友的尸骸彻底焚烧，挫骨扬灰。刚才他还听说，他为了表达忠心，还送着那些骨灰去山顶洒落，这般行径，实在是，实在是……而到如今，竟还能如此淡然地回来。

焦适之不知他心中所想，走回塔卡这里后，他似乎是稍微安心了点，整个人跌坐在软榻上，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倦怠。

塔卡皱眉走向他，正想令他赶紧收拾东西离开时，却见焦适之猛然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嘴巴干呕，随着他的动作，雪白的帕子瞬间沾染上血色，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甚至从手中滑落，晕染出片片红色。

塔卡大惊，望着呕血不止的焦适之，三两步走到他边上，&ldo;你这是怎么了？&rdo;

焦适之用帕子紧紧压着嘴唇，眼睛闭得死紧，呼吸异常沉重，每一下都几乎用尽全力。塔卡几乎以为他在哭泣，然而是错觉。又以为他是在颤抖，然而还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