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眼中那人畜无害的微笑,此时此刻看来,却是让人将之千刀万剐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慢慢地拿起药盒,轻轻打开,冷瞳面无表情地吞下了药丸。放下药盒,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冷瞳拾起双刀,抱了个拳,一礼道:“多谢少宗主以好茶相待,冷瞳告辞。”
“慢走不送。”冷瞳的身影在书房门口消失前,朝露的嘴角还是翘着的,可等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后,眼中的迷雾却是彻底吞噬了嘴角的微笑。
“露儿,”一只鸟儿停在了朝露的肩膀上,“如此做,当真合适?”
“不合适如何,合适又如何?莫不成我还要告诉她,她是个公主,然后让剑宗上下天天对着她跪跪拜拜?而且,我哪怕将一切都告知于她,她会信吗?按她这性子,一旦心中存疑,就定会想方设法去查,查来查去,难免引起他人注意,到时候,她这条皇家的命可就不保咯。”朝露叹了口气,又坐回到小案旁,自斟自饮了起来,“况且,现在陛下对这亲身骨肉的态度还不明朗。”
“也是,”鸟儿点了点头,“陛下的态度一日不明,六指公主就一日不能出现。说到底,这六指公主于我们来说,有用的也只是身份和存在过的证据,与她本人毫无关系。而且像她这种江湖之人,怕是不会习惯皇宫生活的,还是莫要知道自己身份为好,将东西交出来便够了。”
“但无论如何,也得以防万一。”朝露又叹了口气,“得在一切成为定局之前,给她个合适的身份,让她做好准备。”
“所以你才让她去夺武林盟主之位?帮她洗去暗阁留下的阴暗履历,帮她筑好属于她的势力和地位,如此一来,到时便是当真入住皇宫,也不会有太多后顾之忧。”鸟儿跳到了案上,“咂咂咂,瞧露儿你着想的周道的。当年为兄我和沂儿入京时,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朝露翻了个白眼,又喝了口茶后,才道:“说道沂儿,她最近可好?”
“独得圣宠的昌平公主,怎能过得不好?陛下都开始私下里让她看奏折了,呵,若是太子和平王晓得,指不准会气成什么样。”鸟儿理了理自己的羽毛,“瞧陛下这架势,是把沂儿当做自己女儿了?”
“当做自己的女儿?”朝露停下了喝茶的动作,看着茶杯中映出的倒影,幽幽道,“他只是出于愧疚和无可奈何罢了。”
鸟儿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蹦跶了一下,“这么关心那冷瞳和沂儿,咋就不见小露儿你关心关心我这个深入敌穴的哥哥呢?”
“你那是自找的。”正要继续调侃,朝露却想到了什么似的改口道,“对了,你和沂儿的关系……”
“放心,无人知晓。比起我这儿,”鸟儿跳到了朝露端着茶杯的手上,黑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朝露,“更危险的可是你啊。那冷瞳把自己当做了一把无情的刀,所以你便用与刀相处的法子对待她,可是……”
“我自个儿晓得。”未等秦晖化身的鸟儿将话说完,朝露就使了个一指禅将鸟儿弹飞了,“我还没蠢到屁颠屁颠武装敌人的地步,她日后便是再怎的,我也不会让她威胁到你和沂儿丝毫。”
“你晓得我指的不是这个……”鸟儿欲言又止,“哎,为兄就是提个醒儿,露儿啊,可千万小心,莫要被自己的刀剑伤了自己的手。”飞走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鸟儿走了,书房只剩下朝露一人,看着空荡荡的茶杯,她神色恍惚地喃喃自语着:“凡是习武之人,又何人不知,伤到自己最多的,往往正是自己最趁手的那把兵器。”
苦笑着看着桌面上空无一物的药盒,朝露摇着头站起了身。
“阿露,”这时,文易海敲着门走了进来,“你找我?”
“嗯,得麻烦师兄几件事。”
“自家师兄妹,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尽管说。”
“师兄可否帮忙盯着影门的动静,顺便看看暗阁手中还握着些冷瞳的什么把柄,她那日是在出去接了婧雨后才突然决定回暗阁的,一定是暗阁在路上留下了什么威胁她的消息。”朝露摸着药盒,“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再帮忙查一下冷瞳当年是怎么入的暗阁,与上一任的欧阁主又是怎么一种关系。”
“好,放心吧。”
文易海离开了,书房里,又只剩下了朝露一人。
。。。
咚咚咚,在冷瞳正心烦着的时候,什么人敲响了房门。
“冷姑娘,”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下雪茗谷朝渤帆,奉少主之命前来替姑娘诊脉。”
雪茗谷?诊脉?
冷瞳的眉毛拧到了一起。
可不一会儿,她便微微翘起了那略显苍白的嘴角,答道:“进来罢。”
朝渤帆走进房间带上门,对冷瞳微微一礼后,也不待冷瞳开口,便提着药箱坐到了她对面的位置上,摆足了诊脉的架势,让冷瞳不得不伸手配合。
“得罪。”朝渤帆拾起袖角,毫不避讳地将两根手指搭在了冷瞳的腕上。
屋内安静了下来,冷瞳单手撑着下巴面向窗外,余光却细细地打量着朝渤帆。可惜,她并未从对方那仿若凝固了一般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她看不出他此行的目的,也看不出诊脉的结果。
“是朝露派你来的?”毫无预兆的,冷瞳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或许是注意力集中在脉象之中的缘故吧,朝渤帆迟钝了许久才不明其意地挑了挑眉,“冷姑娘此话怎讲?朝露?剑宗少宗主朝露?在下乃雪茗谷之人,怎会听剑宗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