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太子派你来办事?”似乎是早便习惯了秦晖这自来熟的模样,贺沂非但没有介意,反倒有所图地剥好另外半边橘子,乖乖地递给秦晖,贼贼地问,“办何事?”
秦晖满意地将橘子接过,一口吞了,“明知故问,贺宇晞除了打剑宗的小算盘,还会派我来干什么事?倒是你,”挑着眉望向贺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装醉又装病地甩开那群侍卫和眼线,偷偷跑来‘朝少宗主’这儿,可是有何企图?”
“你便装吧你,晖哥哥你会不晓得我的目的?”贺沂拍拍裙角的灰,站起了身,“贺宇澎近几日来鬼鬼祟祟的,也不晓得在折腾着些什么。我掐指一算,该放的筹码已经放足,露姐姐和你添的火候也已足够,我们是时候该把他的老底挖出来给皇帝叔叔瞧瞧了。”
“平王的老底啊,”秦晖意味深长地瞧了瞧贺沂,“亏人家还将你当做亲胞妹着呢。”
“亲胞妹?”贺沂的面上浮现出那未加掩饰的鄙夷,“向来只讲利益的皇家何来亲情?说到底,一套戏?你当他真会为八年前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忏悔,所以待我为胞妹?可笑。”
“咂咂咂,女孩子家家的,如此满身戾气可不好。”
贺沂没有理会秦晖的调侃,而是继续道:“总之,是时候将他豢养燚教之事挖出来了。如若我没估计错,被太子折腾了一场后,另添上露姐姐自己加的一把火,他当是已经对疑似冀王遗孤的‘剑宗少宗主’起了杀心,而他对我,应当也已起了疑心。既如此,那我们便先下手为强,送他一场刺杀大戏,然后再好巧不巧地将‘昌平公主’牵扯进来,让他拿起石头砸砸自己的脚。”
“先下手为强演一场燚教刺杀剑宗游船的大戏,然后如他们所愿地让’少宗主’从世上消失,却又千算万算没能算到地,使偷偷溜出王府的’公主’意外重伤,”秦晖摸着下巴想了想,“戏,自然是一出好戏,但戏子从何而来?哪来的嗝屁的少宗主,哪来的重伤的公主,更重要的是,哪来的燚教?”
对于秦晖的明知故问,贺沂翻了个白眼。
“绝佳的地点,绝佳的舞台。”无视贺沂的反应,秦晖自娱自乐了起来,“剑宗无人不知,少宗主向来喜爱在闲来无事时,去东湖租一艘小游船寻欢作乐,而今日恰好如此。待藏在剑宗的那几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老鼠,将这朝露孤身一人离了剑宗的消息传到平王耳中后,平王定不会错过这绝佳的动手机会。小露露这从多年前开始随意留下的引子,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哎,只是可怜了我这个被强征来的戏子咯。没办法,谁这是公主殿下您的命令呢?莫说演演戏,便是来真的,朝某也不得不从呐。只是我们这一折腾,便让露儿没‘少宗主’可当了,也不知她日后会不会怪我这个当兄长的。哎,管它呢,既然把今日的游湖交给了我,那便算她默认了。只是未想到有朝一日,我这个当兄长的,竟然得扮成小露露的模样,自己跳进陷阱演一场戏。”夸张地撸起半截袖子,对着船顶喊道,“小甲丙,出来演戏咯。”
唰,一个方才还不存在的黑色人影应声出现在二人面前。
“在下说过很多次,请莫要在‘甲丙’之前加个‘小’。”人影冷着脸道。
“嗯?”贺沂望着面前这眼生的人,皱起了眉头,“他是……?”
“太子的贴身暗卫,派来监视我这个芝麻官的。可如他那般谁也不信,身边暗卫一月一换的人,又怎会晓得小甲丙的真实身份?”秦晖有些嘚瑟。
“真实身份?”
“在下‘乌有’,见过公主殿下。”黑衣人对着贺沂抱拳一礼,之后便再次冷着脸对秦晖道,“既然你记性不好,那我便在说一次,请莫要在‘甲丙’之前加个‘小’。”
“噗嗤——”也不晓得是什么惹得秦晖自顾自地抱着肚子笑了半天。
“乌……有?”听着这简单粗暴的假名,贺沂有些无言以对。
“乌有不是他的名字,”终于笑够了的秦晖站起身,摇着手指,主人翁似的介绍了起来,“乌有族人,沂儿可曾听过?”
嘴角一抽。“……我孤陋寡闻。”
“他们自幼修习易容之术,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真实面孔。他们行走于江湖,靠接替身之类的任务为生,任务完成拿到酬金便会一声不响地离去,来无影去无踪,鲜有效忠于某人的,是真真正正的江湖幽灵。莫要说面孔了,”秦晖一脸神秘地道,“便是名字,这世上也只有与他们真正亲近几人能够知晓。”
“乌有族人……”贺沂一脸不信地望了望乌有,又一脸不信地望了望秦晖,“他们既然从不效忠于任何人,又为何会……”
“因为我晓得他的名字啊。”似乎是早便等着贺沂如此一问了。
“你晓得他的名字?你,”贺沂指了指秦晖,“和他,”又指了指乌有,“至亲之人?”脸上似乎直接写了“不信”二字。
“可不是,我与他乃结拜兄弟,怎不是至亲之人?”
“我何时与你结拜,又何时告知你姓名了?”还未等秦晖嘚瑟完,乌有的一盆冷水便浇头而下,“你倒是说说,我姓甚名甚?”
“姓乌名有。”毫不害臊。
“……”乌有的嘴角抽了抽。
“……”贺沂没能忍住再度翻白眼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