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太子并未‘我家’殿下;第二,我不唤作‘小’甲丙;第三,安顿落难之人本就是你们的行事之道,更何况他们是因你们而落难的。”一个黑衣人闻声出现在了秦晖面前。
“……”秦晖在心底对着这不会欣赏吐槽艺术的家伙翻了个白眼,“不过,方才你与那彭三配合的可真好呐,没看出来诶,小无名,你俩这冰坨,还颇有戏子天赋?”秦晖不嫌事大继续给乌有起着千奇百怪的名字。
“……是秦大人您那幻术使得好,”乌有已经放弃了争辩,“乌有族再有能耐,也做不到被砍了头颅扔进火堆还活蹦乱跳。”
“如此谦虚作甚,如今这世道,谦虚可不是个好习惯。”
“谦虚若是能出现在秦大人您身上,那便是个好习惯了。”
“……”
俗话说得好,与这朝氏兄妹相处久了,便是石头也能变得伶牙俐齿。
。。。
身体在没有止境的黑暗中急速下坠着,许许多多或熟悉或陌生的声音在耳边陆续响起,可冷瞳却一个都听不清。她恐慌地在黑暗中挥舞着四肢,却抓不到半点可以阻止下坠的东西。她不晓得发生了些什么,也不晓得自己在哪里。
之前似乎……似乎是刚离开那片……那片森林?
对了!森林!朝露!!
猛吸一口气,坠落停止。
“醒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冷瞳挣扎着睁开了双眼,眼睛沉沉地痛。动动手指,却发现那梦中的坠落竟然使得冷汗润湿了整个掌心。这里是……她看见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屋屋顶,侧过头,她看见了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雪茗谷谷主。
“此处乃雪茗谷,你倒在了路上,是去接露儿的双雪与渤帆顺道将你带来的。”柳雁雪的表情淡淡的,就像是在陈述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可这事实于冷瞳来说,却并不简单。
露儿,朝露。
“露,”不顾身上那还未褪去的瘫软感,冷瞳硬是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朝露她……”
从冷瞳口中听到女儿名字的柳雁雪,目光不受控制地一闪,却并未回答。
“她……”冷瞳一把揪住了柳雁雪的衣袖,目光中满是担忧与恐惧,“雪谷主,朝露她……”
或许是被冷瞳眼中的真情实意触动了吧,本堵着气丝毫不想向对方透露半点女儿消息的柳雁雪,竟心软了下来,她抿了抿唇:“无事,暂时,无事。”
无事,暂时……无事?何为暂时?为何暂时?可与当时所见朝露经脉的异常有关?可与朝露口中“失控的灵力”有关?可惜,纵使满腹疑问,冷瞳也无法问出口。便是问了,柳雁雪也不再会答,毕竟,伤了朝露的人,便是冷瞳自己。
“……抱歉。”冷瞳垂下了目光。
“你中了毒。”不知是未听见,不愿接受,还是无意理会冷瞳的道歉,柳雁雪转移了话题,“你身上的那两串冰晶,寒灵力凝成的冰晶,被人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无形,通过贴身接触侵入体内,若无救治,三日之内必死无疑。如此看来,无论是何人下的毒,无论那下毒之人指使你去做了什么事,更无论你行事是否成功,他们都打算要了你的命。”
毒,冰晶上的毒,姜唐下的毒。无论刺杀是否成功,他都打算要了自己的命。对此,冷瞳并不意外,也并不想再去在意。眼下,她在意的是,第二次听闻的那个词——灵力。
“灵力,何为灵力?”
“你昏睡了三日,”柳雁雪再一次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冷瞳的提问,“在此三日内,江湖巨变。”也不管冷瞳听不听得进去,柳雁雪强行灌输着,“先是三日前,剑宗少宗主朝露遇刺身亡,剑宗大乱,武林大会的终赛也因此没能顺利进行。最后是平王出面主持大局,石孤,也就是暗阁蚀骨主动认输,飞凌山庄少庄主捡着便宜得到了盟主之位。剑宗宗主亲自出面向新任盟主献上了秘术,之后便下了逐客令。”
“与此同时,朝宗主终止了明里暗里与影门的所有交易往来,一举铲除了影门安插在剑宗的所有眼线,并将包括那刺客在内的,一堆早已辨不清面容的尸体,扔在了影门的门店外。刺客索命已经偿命,但剑宗与影门从此势不两立。”
“这些,”仔细地盯着冷瞳的眼睛,隐隐约约间,柳雁雪竟然在那双眼睛中寻到了些无法形容的熟悉,收回目光,收回情绪,她继续道,“这些便是你应知晓的,你该记住的。至于其余的那些,你做过的、你见到的,还望你能将之尽数烂在肚里。”
索命已偿命,剑宗与影门势不两立,而自己,冷瞳……却活着。
剑宗这是又一次庇护了自己吗?自己何德何能……
“我能说的便是这些,剩余的……”柳雁雪说到一半站起了身,走到远处做了些什么后,将一双刀拿来递到了冷瞳手中,“这刀,是你初闯一线天时随身带着的。之前露儿送你的那双雁翎腰刀,被劈碎了,你便凑合着使这双旧的罢。”
刀?为何要给自己刀?
冷瞳发现,眼前这女子的心思,比朝露的还难让人摸清。应当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吗?
“出去吧,毒也解了,手上的伤也都处理好了,你没恢复上个十成也算是有了个七七八八,应该抗得过得去。”柳雁雪用眼神示意着半开的房门,“外面有人等着你,你的许多疑问,我无意答,但她或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