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去洗手间是应景回避尴尬,逗留洗手间又不宜时间过长,免得在座几人会多想,她在盥洗台洗手时还真有点可怜自己,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年少时,她早就甩脸色走人了,但现在不能,现在的她早已过了幼稚年纪,脸部表情不如年少丰富,甩不动了。有两位女子结伴走进洗手间,女子甲挽着女子乙激动不已:&ldo;长得实在是太帅了,怎么办?好想要他的联系方式。&rdo;女子乙虽然也是春心荡漾,却有理智多了,提醒女伴:&ldo;哎呦喂,你声音小点儿,对方还在外面站着,如果被他听见,那可太尴尬了。&rdo;沈慈在外很少使用干手器,洗完手后,抽出几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朝外走去。女洗手间外站着一位男子,沈慈视而不见,将纸巾扔到走廊垃圾桶里,直接去了餐厅。沈慈回到原位坐下,发现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她,她笑了笑,端杯喝水,她不会好奇询问他们为什么看着她?他们爱说说,不说拉倒。周强没忍住,半开玩笑道:&ldo;你一离开,少陵就坐不住了,他平时管控你一直都这么严吗?&rdo;周强问话,沈慈无需回答,因为江少陵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再加上菜也开始陆续上桌,所以有些话题就此作罢。餐厅粤菜确实精致,用餐途中,经理特意请主厨过来,给江少陵他们详细介绍每道菜的食材,以及菜品特色。主厨讲解抓人食欲,沈慈却没有什么胃口,就连江少陵夹给她的牛蛙菜,她都没动筷尝一下。&ldo;是菜不合胃口吗?&rdo;慕清问。沈慈笑着摇头:&ldo;你们不用管我,我下午四点多才用过餐,所以没什么食欲。&rdo;她下午确实用过餐,但没吃几口就回房了,江少陵心里明白,她所谓的没食欲,无非是在跟他置气。关于置气,江少陵一筷接一筷平心静气地吃着牛蛙肉,又何尝不是在跟她置气呢?席间,杜衡等人后知后觉,这才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这两人用餐状态好像有些不寻常事关夫妻隐晦,有些事杜衡等人不方便瞎掺合,只能尽量寻话题调节气氛。沈慈也并非那般无动于衷,后来在桌下握住了江少陵的手,嘴角笑意轻微,状似娇嗔:&ldo;不是说了吗?我没食欲。可你倒好,明知道我喜欢吃牛蛙,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吃这么多,你这不是成心逼我大开吃戒吗?&rdo;沈慈聪明,她的聪明之处在于,能把众人心中隐晦道出,却又能给出合理解释。一场众人猜疑丛生的夫妻矛盾,被她道出却成了夫妻之间的小情趣,一个丈夫为了激发妻子食欲,处心积虑设手段,何其温情?也难怪杜衡等人恍然大悟,宽心暗笑了。无人注意的餐桌下,面对沈慈主动示好,江少陵反手与她交握,一场夫妻置气似乎就这样烟消云散,但彼此心绪变迁,唯有两人知。江少陵吃牛蛙的后遗症姗姗来迟,那个时候他和沈慈已经回到了家里。这次聚餐,杜衡等人顾及江少陵感冒,再加上苏瑾瑜刚过世,席间并未喝酒。所谓无酒不欢,离开饭店之前,江少陵的三个好舍友已经敲定了下次聚餐时间:&ldo;少陵,你们回纽约之前,我们必须再约出来好好聚一聚。&rdo;江少陵握着沈慈的手,这次没有替她做出决定,而是回复几位大学好友:&ldo;到时候再联系。&rdo;他并不避讳在众人面前和沈慈做出亲昵之举,就连上车也是握着她的手不放。其实握手倒也没什么,重点是两人回程途中一句话也没有,为了克制油然而生的尴尬,沈慈干脆闭眼假寐,几乎一直在装睡。这手,一牵就是一路,直到两人回到卧室,他这才松开她的手,改变方向去了洗手间。江少陵善隐忍,回到家里才放任自己在洗手间里大吐特吐,等他吐得差不多了,沈慈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ldo;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吃牛蛙,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尝试,称不上是饮食喜好,今后我们都不要再吃了。&rdo;江少陵正在漱口,没有接她的话,对于她的示好和妥协,他不是没有觉察到,等漱完口,他抽出一条毛巾擦嘴:&ldo;晚上饭局没有事先知会你,我道歉。杜衡他们知道苏姨过世,这几日给我打了不少电话,黄昏邀请我们吃饭,不好推辞……&rdo;沈慈低头笑了笑,此人就连道个歉也是这么高冷,摆着一张脸,若不是言语诚恳,还真看不出他有多大诚意。这时,有人敲了敲卧室门,沈慈走了出去,片刻后江少陵走出洗手间,就见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白瓷碗。走近查看,是一碗营养粥。不用问,这碗粥是给他的。&ldo;什么时候交代厨房熬的粥?&rdo;沈慈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江少陵微微侧过脸,灯光下一双黑眸仿佛被先前回程夜景装点,流光溢彩,缓缓流动。&ldo;聚会快散场的时候,我有给陆离发过短信。&rdo;沈慈拿着睡衣,叮嘱他记得吃粥暖胃。&ldo;我让厨房再盛一碗端上来。&rdo;她晚上几乎没怎么吃饭,比他好不到哪里去。沈慈摇头拒绝:&ldo;我先去洗澡。&rdo;江少陵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意识到,晚上聚餐她并非是在跟他置气,而是真的没有什么食欲……这晚,沈慈在浴室里洗澡时间过长,等她走出浴室,江少陵已经在外间浴室洗完澡,正穿着睡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沈慈扫了一眼床头柜,不见粥碗,想必他吃完后,佣人已端走。她知道江少陵没有睡着,站在床边迟疑了一下,开口问他:&ldo;今晚怎么睡?&rdo;她和他结婚后,一直分床而睡,她霸道不讲理,卧室看似是两人的卧室,但主人却从来都是她。如今倒也不能说他睡错了地方,反而像是宣示主权。江少陵睁开眼,面无表情的提醒她:&ldo;凌晨在老家,你是怎么承诺我的?所谓好妻子,是从分床开始?&rdo;沈慈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但还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ldo;你确定?&rdo;&ldo;除非这次回国,你带回了你那把玩具枪。&rdo;说到这里,江少陵嘴角开始有了一丝笑容:&ldo;如果我说我要和你一起睡觉,你会一如既往地拿着玩具枪指着我的太阳穴吗?&rdo;他在讽刺她,她只当自己听不出来:&ldo;国内管制枪支很严,我没带枪回来。&rdo;&ldo;真是谢天谢地。&rdo;江少陵似笑不笑,重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沈慈微微皱眉,她并非矜持女子,既然他要她上床,如果她还站在床边扭捏再三,只怕连她本人也要鄙视自己了。绕过床尾,沈慈从另一侧上床,掀开被子,躺下之前,她尽职尽责地问了一句:&ldo;睡觉的时候,你希望我离你远一些,还是近一些?&rdo;&ldo;随便。&rdo;江少陵关上灯,英俊的五官和面瘫脸被黑暗彻底吞噬,沈慈心里想,既然他说随便,那她还是离远一些吧!于是又往床边挪了挪。同床男子虽然言语恶毒,却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她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万一半夜把他给办了,岂不是有损女子声誉?狐狸精吸阳气,禁欲男吸阴气啊!谁知后半夜的时候,蠢蠢欲动的那个人并不是她,而是高冷江先生。他先是试探性喊了一声&ldo;蓝蓝?&rdo;见她没有反应,呼吸很平稳,这才有所动作。漆黑的夜晚里,妖男寂寞难耐,气息越来越近,沈慈虽然在装睡,但当他贴近她身后,将她抱在怀里时,她的心脏还是漏掉了好几拍。&ldo;sylvia,sylvia……&rdo;卧室寂静,江少陵贴着沈慈耳畔,无比轻软地唤着她的名字,沈慈只觉得耳朵周边一片滚烫。记忆中,他好像从未叫过她sylvia,不仅仅是他,江水墅上下几位欧洲女佣,好像私底下也不曾叫过她sylvia,不像她在沈家庄园,sylvia较之沈慈更容易让家佣朗朗上口。